年幼的惠在甚尔身边坐下,抱着腿缩成一团,他靠着父亲厚实温暖的背,软软的下巴搭在膝盖上,认真的整理思绪。
现在自己是一岁零十个月出头,而甚尔在未来人间蒸发的时间是……自己小学一年级,不,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甚尔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所以时间应该是更早一些。
他记得那个时候还在咒术高专上学的五条老师找到了自己,对方告诉了当时年仅六岁的他有关自己被甚尔卖给禅院家的事。
他相信了,毕竟这的确是他印象中的父亲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为了钱卖掉有咒术师天分的儿子什么的……虽然现在看来或许并非那么简单,但自己被卖掉这件事应该不会作假。
五条老师没有欺骗他的必要,而他在觉醒术式之后也曾经被五条老师带回过禅院家炫耀过,他还记得当时禅院家的人在看到自己的术式之后的表情。
所以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是真的。
自从五条老师成为他监护人之后,甚尔也的确没有再出现过。
如果只是拿着卖掉自己的钱去逍遥就算了。
伏黑惠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在上一世涉谷一战时见到的那个亡灵,神情沉重了几分。
……但如果是因为[死亡]所以才再也没出现自己面前的话,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做些什么。
离甚尔人间蒸发的时间还有几年,那个时候稍稍长大的自己……总不会和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绘理妈妈痛苦,却什么都做不到了吧?
伏黑惠是很容易被一点小恩小惠、一点点善意就说服的孩子。
只要是他认定的人和事,就几乎不会更改想法。
上一世那个不负责任的伏黑甚尔的形象渐渐淡去,禅院甚尔轻柔的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自己,用低哑的声音耐心哄他睡觉的记忆反而越发鲜明。
父亲……
伏黑惠抿了抿嘴,摇了摇脑袋,把那一点温馨的碎片甩出脑海。
不,是为了绘理妈妈的遗言。
无法拯救妈妈,那就一定要守护妈妈的遗言,把甚尔这家伙看好。
“阿嚏——”
一阵风忽然从窗外吹过,一岁多的伏黑惠缩了缩身体,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晚上的气温有点凉,特别是躺在冰凉冷硬的地板上,寒意就更重了。
因为自己开始感觉到冷,伏黑惠后知后觉的看向身后的男人。
就这么躺在地上很可能会感冒。
对疾病有些反射性不安的伏黑惠下意识遗忘了他父亲能够手撕特级的超规格体质,他站起身,拉了拉甚尔比他腿还粗的胳膊,他憋足了劲往房间拽,没拽动,自己反倒是脚滑摔了一个屁股墩。
腮帮子本能的鼓起,他皱着眉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最后慢吞吞的爬起来,把甚尔周边的烟头全部拨开,然后又把走廊的玻璃碎片一点点扫到一边,最后迈着不太稳的步伐,摇摇晃晃的回到房间,从床上用力把被子拽下来。
伏黑惠两只手勉强抱起棉被的一角,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把它拖到了客厅。
然后认认真真的拽着被子,把它盖在了甚尔身上,忙忙碌碌的一个角一个角的拉平。
侧躺着的甚尔微微睁开眼睛,他沉默的听着身后那个小家伙忙活的动静,视线没有聚焦,放空的盯着眼前的空气。
柔软的被子盖在了身上,没多久之后,属于孩子小巧柔软的身体也钻了进来。
靠的紧紧的,无声的蜷缩在了他身后。
一岁多近两岁的小孩子体温往往要比成年人高一些,挤在同一张被子下面,暖意很快就驱散了深秋夜晚的冷寒,棉被包裹着父子俩,两人的体温交杂在一起,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酒味和烟味沾染在禅院甚尔的衣服上,一点也不好闻,伏黑惠挨着父亲的身体,皱着眉发出软乎乎的嘟囔声,却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迷迷糊糊的往父亲的后背蹭了蹭,在烟酒味当中,很快就因为精力不支的关系睡了过去。
甚尔在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慢吞吞的、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从背对着惠的姿势变成正对着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