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人了，我学那些还有啥用。”

校长不这样认为：“大娘，你学会了，以后去宁阳，至少认识男女厕所吧？”

“不学我也知道男女厕所。男厕所字比划多，女厕所女字简单。”

校长想笑：“那我要不要夸夸您老？”

“这点事哪值当。”

孙瑾却没空在这儿扯闲篇，“婶娘，您就说去不去吧。去我就给『毛』蛋领新书，等一下就去供销给他买本子和笔。您不去，您去买，我去上班。”

王金氏任务就是照顾『毛』蛋。

早晚饭都不用她做。

『毛』蛋去学校了，她不去，闲心慌难受，吃饭都没精神。

多吃一口饭都觉得浪费。

『毛』蛋甭管怎么气她，身子骨弱是不争事实。万一听课累生病了，一个班那么多学生，老师一间没发现，出了大事她以后可没脸她死去大哥大嫂。

王金氏犹豫片刻：“我先试试，等『毛』蛋跟同学熟了再说？”

孙瑾立即给『毛』蛋教学费。

为『插』班生，『毛』蛋也跟甜儿一样，坐在后面。

孙瑾给儿子领了新书，又去给他买铅笔和业本，再把人送到学校第一节课都下课了。

一年级孩子都懂事了，不需要家长陪同。

王金氏拉着『毛』蛋进去惹得全班围观。

孙瑾就跟孩子们解释，『毛』蛋身体弱，随昏过去，必须得『奶』『奶』跟着。

同学再一听『毛』蛋七岁了，还没班将将六岁小孩，顿忍不住同他。

孙瑾担心儿子，打量一番，非常失望，小孩表木木，看似无悲无喜，沉寂在自己世界。

可要没他闹着要上学这一出，孙瑾他这样会觉得很无力。

如今知道了，儿子是懒得搭理他们这些人。

不论他怎么想，都是一个好现象。

孙瑾很兴，『摸』『摸』『毛』蛋小脑袋：“我跟老师说了，身体不舒服就让『奶』『奶』带你家。”

小孩动一下脑袋，躲他妈妈手。

孙瑾浑不在意收手，“那妈妈上班去了？”

小孩瞥她一眼，就收视线。

孙瑾总觉得儿子是在说，你可算走了。

“婶娘，别太拘着他。”

比起儿子成龙成凤，孙瑾更希望他兴兴，健健康康活到成年。

王金氏也理解她，原先两个孩子都没长大，这唯一一个孩子不敢苛求太多，“我知道。甜儿就在这边，让他跑他也不跑。”

孙瑾笑道：“我一忘了。儿子，跟妈妈再。”

小孩看她一眼，转过头去。

只这一眼孙瑾就很兴。

以前可是充耳不闻。

说来，孙瑾给她儿子办入学候，邵耀宗也把他事办好，也到了王旅长。

王旅长然问他家事安排好了没。

邵耀宗直言还得去宁阳一趟，再收拾半天。

王旅长立即让他赶紧去。

邵耀宗让车在家属区门口等他，去告诉杜春分，食堂那边已经接到通知，她明天就可以过去上班。

杜春分吃惊：“这次咋这么快？”

“为你是大厨，比谁都有资格。又不是让上面特殊照顾。”邵耀宗道。

杜春分：“那我也算是空降。我这一过去，原来大厨就没意？”

邵耀宗不禁问：“你还怕他们不服气？”

杜春分当然不怕。

可这不是边防师，人少简单好办。

这是军区，有可面一个其貌不扬洗菜工就是师长爱人或者军长家亲戚。

有老杜和邵耀宗撑腰，她也不想咋着就咋着。

邵耀宗：“那你就先谦虚点。来再说，车还在门口等我。头还得把偏房房□□个窟窿出来给爹按烤炉。”

“那你快去吧。对了，午还来吗？”

邵耀宗算算间：“应该来。肉和油、布补贴估计得下个月。咱们这个月领了。”

杜春分知道，在边防师那边刚领到手都没焐热就被她换成实物：“那我去买条黑鱼留午吃。”

“你看着办吧。”邵耀宗说完就走。

杜春分拦住他，把兜钱给他，以防万一。

邵耀宗不抽烟不喝酒，每月五到十块钱零花钱根本花不完。

积少成多，这些年下来也存了几百块钱。

邵耀宗本想说，他还有。

随即想想他岳父那挑剔样儿，床肯定要好。柜子被子都薄。烧了烤炉那些被子铺在身下不冷，他又该嫌硌人了。还得给他买两条厚被子。

邵耀宗叹了口气接过去。

“看你愁。”杜春分很无语，“才多点活啊。对了，有剩余再买些洋胰子和洗衣粉。”

邵耀宗：“糖呢？”

“有好就买。没有就算了。”

邵耀宗懂了，给孩子东西必须好。顿又觉得钱不够用。

不够用就这么着吧。

头甜儿她们嘴馋就让她们找爷爷要。反正爷爷有钱，不花也是被他败光。

杜局忍不住打个喷嚏。

司机忍不住念叨：“感冒了吧？您昨儿就不应该偷偷走。”

杜局好笑：“我感冒跟我偷偷走有什么关系？”

“来车累得。”

杜局噎住了：“我没事。”

“有病人从不承认自己有病。”

杜局又噎了一下，吓唬他：“还想不想干了？”

年轻司机立即转移题：“您今儿还去？”

“你说呢？”

司机也是近才知道他有个闺女，还是军属。

这事连副局长都不知道。

杜局其实也不想告诉他，可天天去实在没法解释。只跟他分析一下利害关系，令其暂保密。

司机听他说父女两人几十年没，很同很敬佩他，所以不好出口阻拦。

“要不我车送您过去，明天再去接您？”

杜局：“油钱不用我出？公家钱不是钱？”

司机蔫了，弱弱地说：“可是我是您司机和警卫。”

杜局想一下：“周六下午送我过去，周一早上去接我。”

“哎！”司机连忙答应，恐怕慢一点连这点活也被剥夺。

今天不用再去换煤球，杜局就没早退。

四点半，一天工接近尾声，大部分人都等着下班候杜局才车出去。

道路平坦，五点左右，杜局抵达家属区。

家属区来电了，虽然没有路灯，家家户户灯光洒出来也把道路照亮了。

杜局提着肉进去，院很安静。

推堂屋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杜局不禁感慨：“真暖和。”随即说：“甜儿，“看看这是什么。”

“肉！？”甜儿看清就跳起来。

随着她跑过来，杜局看清被她遮挡小孩：“『毛』蛋？”不禁找杜春分，他怎么又来了？

杜春分：“他妈和他『奶』『奶』在做饭，没人跟他玩儿。今天没早退？”

“哪天天早退。”杜局甜儿伸手，闪身躲：“上面都是油。”

甜儿缩去，“娘，爷爷买肉多，够吃好几顿。”

“知道，我这就切一块炒了。”

甜儿兴地抱住杜春分：“娘，你可太好啦。我好喜欢——”

“邵甜儿！”杜春分被她撞往后踉跄。

邵耀宗连忙扶着她。

甜儿立即跑小饭桌前装乖，“『毛』蛋，给我看看你写拼音。”

杜局不由地看过去：“这孩子不是还没上学？”

“今天上了。”邵耀宗想想杜春分跟他说事，简直服了邵甜儿，不愧是边防区孩子头，都喜欢跟她玩儿。

邵耀宗他岳父好奇，就大致跟他说一遍。

杜局不由地打量起小『毛』蛋。

小孩有所察觉，抬头看他一下，就低下头继续写“a”。

杜局挑眉：“这孩子居然不怕人。我以为他闷不吭声是为不敢我们说。”

甜儿道：“『毛』蛋会说。『毛』蛋，叫姐姐。”

“甜儿……”

细微声音传入甜儿耳，甜儿怀疑她听错了，“你刚才说啦？你叫我什么？”

“甜儿。”

小『毛』蛋嘴巴动一下，甜儿这次看清楚了，拍着桌子，故意吓唬他，“我是姐姐！不许叫甜儿。”

小孩抿嘴，干脆不叫了。

平平兴拍桌子，“甜儿，甜儿——”

“你闭嘴！”甜儿瞪她。

安安口说：“『毛』蛋，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