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清无声的弯了弯唇角,后宫前朝互不干涉却又千丝万缕,无论是谁在出手,他只知道苏家怕是要倒霉了。
这样也好,免得他动手了。
沈家虽不介意甚至乐得朝中有几个排斥沈家的声音,但苏家却有些留不得了,苏家势盛,所行过了底限,若是一个不留神被撕下块血肉来,也着实疼得紧,所以,现下这种状况,刚好。
别人动手除了苏家,说不定沈家还能分得一杯甜羹,只是,不知陛下可否舍得……
沈澜清无声嘲讽:毕竟仅是一盅莲子羹,咱这小气陛下都没舍得赏给同样有孕的淑妃。
匙子在汤盅里轻轻搅动,莲子羹的甜香愈发浓郁。
香气窜入鼻中,沈澜清腹中传出一声轻响。
岳煜眸中笑意一闪而过,舀起一勺莲子羹送进口中,软软糯糯,口感正好,却皱起眉,嫌恶地放下了匙子:“沈卿。”
“臣在。”沈澜清兀自揣测着圣意,不想,吾君说得倒是直白,“羹太甜,朕吃不惯,赏你了。”
君主赐食,无论喜欢与否,臣子都需当场将吃食吃了。
莲子羹,沈澜清倒是喜欢得紧。
虽被帝王吃了一口,却也好过侍卫处那些半生不熟、油腻腻的加餐。
沈澜清谢过恩,捧起汤盅,从容优雅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温温热热的莲子羹入腹,空牢牢地胃瞬间舒坦不少。
状若漫不经心地看着沈澜清吃完,岳煜面无表情地递出了一方帕子。沈澜清抬眼觑了岳煜一眼,谢着恩接过帕子,抹了抹嘴,顺手将帕子揣进了自己袖子里,揣得甚为心安理得。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帕子本就是他的,只不知何时跑到了帝王袖子里。
“洗净后记得还朕。”
“……”陛下,你能不能别时刻都不忘展示您的小气,私库很空么?沈澜清抽着眼角,恭声道,“臣遵命。”
“沈卿亲手洗。”
“臣遵命。”
“记得熏香。”
“臣遵命。”陛下,臣能不能将那莲子羹吐出来还您?
“随朕去水阁赏月。”
“臣……”抬眼,对上帝王漆黑深邃的目光,沈澜清硬生生咽回卡在喉咙里的“遵命”二字,含笑继续道,“……入宫时乌云凌空,蚂螂掠水,眼见便要下雨,怕是无月可赏。”
岳煜挑眉,起身离开御座,拾阶而下,边走边无喜无怒地道:“那便听雨。”
沈澜清看着玄色背影眸中闪过华光,缓声道:“臣遵旨。”
赏月,自是静宁宫前花园子里子午湖湖心的浮碧亭景色最佳,听雨,却属御花园东北角叠翠山山顶的静室最好。
行至叠翠山脚下,岳煜抬手制止了跟在身后的侍卫、内侍,只带着沈澜清与谷东明上了山。
帝王在前,沈澜清错后帝王半个身子。
帝王脚步放缓,不动声色地攥住沈澜清的手,与他并肩而行。
谷东明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目光扫过交叠的衣袖,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神功发挥到了极致。
顶替失踪的岳渊、暂代御前大臣的乐宁侯周伯栋伫于山脚,看着渐行渐远、逐渐溶于一处的君臣身影,缓缓皱起眉,抬眼望天,新月隐在乌云之后,着实昏闷压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