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细雨飘落,冲破沉闷,为初夏的夜添了几许清凉。
静宁宫庭院里,成群的锦鲤竞相挤出水面吐泡换气。
太后周氏撩开窗纱,看着池中翠绿的莲叶,似发问似自语:“皇帝又去了静室。”
“是。”
“沈澜清同行?”
“是。”内侍是元清宫当值的,人却是太后的,岳煜和沈澜清前脚出了元清宫,这小内侍后脚便赶来静宁宫报信了。
太后周氏似乎陷入了沉思,殿中只余指节轻叩窗棂的笃笃声。
须臾,太后周氏说:“哀家有些念家,去请乐宁侯过来陪哀家说会儿话。”
接到太后喻旨,乐宁侯周伯栋望了眼叠翠山山顶,与廉若飞交代了几句,便面无表情地跟着内侍去了静宁宫。
虽为太后胞弟,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家太后姐姐会有闲情逸致拉他去说家常。
周家除了长成歪脖子柳树的周慎,没一个是喜欢多事多舌之人。
姐弟俩见过礼,周伯栋半个屁股坐着绣墩,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恭谨。
太后周氏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嬷嬷,直接开门见山:“你在皇帝跟前儿伺候,可发现皇帝待沈澜清与待他人有何不同?”
“臣并未发现不同之处。”
“栋哥儿,咱们一母同胞,你跟哀家还藏着掖着?”太后周氏慢条斯理地转着手珠,“德妃跟哀家念叨过几次,说皇帝将沈澜清看得打紧的很。”
周伯栋不动声色,慢吞吞地说:“大姐,为人臣者妄议圣上可是大不敬的,弟弟不能明知故犯。至于德妃所言……苏家与沈家的关系,大姐便是身处深宫应该也有所耳闻。”
“做舅舅的总不好看着自家外甥走上歧路。”
“……”周伯栋抬眼看向太后,话语在心底转了几转儿,终是滤掉劝解的话,慢声慢语,“太后过虑了,依臣看陛下与皇后帝后相携,恩爱的紧,方才陛下吃宵夜还不忘遣人往凝芳宫送了一份儿。”
“除了皇后,也赏了沈澜清。”
“陛下嫌莲子羹太甜腻,这才将用剩的半盅赏给了沈澜清。”
“皇帝与沈澜清结伴去了静室。”
“想是要商议云王之事。”
太后无波无澜地盯了周伯栋须臾,浅浅抿了口已然冷掉的茶汤:“哀家不会让皇帝步先皇后尘。”
平静而坚定。
闪电撕裂乌云,闷雷打破沉寂。
细雨转为倾盆,凌乱急促的雨点子奋不顾身地砸向房檐、枝叶、石板……
劈啦啪达,声声响响,绵延不绝。
香案作了矮凳,君臣二人并肩坐于窗前,倚着着窗棂,默然听雨。
雨声敲着心门,锲而不舍。
岳煜略微动了动身子,靠向沈澜清。
垂眼看着在自己肩头闭眸假寐的帝王,沈澜清弯起唇角:“陛下,我们这般亵渎神灵,不知是否会遭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