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两人分着喝了。
岳煜拉着沈澜清微微后仰,拥着他靠在朱色柱子上,眯眼看着夕阳渐渐隐入云际,缓声道:“朕……”
“只是不愿来看这满眼的喜气。”
怅然与落寞,毫无遮掩,化作无形的藤蔓,缠向紧锁的心。
君主愈来愈直白,沈澜清却愈发无言以对。
从来只需他仰望的人,猛然间敛起强势,小心翼翼地朝他示好装可怜……
若说心底毫无波澜,纯粹是自欺欺人,不过是那丝微澜还不足以掀起浪花罢了。
指尖弹着壶身沉默了片刻,沈澜清漫不经心地斜睨身后的帝王:“若是不愿,陛下大可以眼不见为净,勉强自己,何苦来哉。”
“朕怎么舍得……”随手把玩着沈卿腰间的玉,岳煜似笑非笑,“让沈卿饱受相思之苦呐?”
“?”沈澜清挑眉,狐疑,“相思?”
岳煜微微眯起眼,兀然收紧手臂,佯作薄怒,却未能掩住眼底的笑意:“莫非,朕三日未来给沈卿搓背挽发,沈卿竟未思念朕丝毫?”
“啊……”沈澜清故作恍然,讶声低叹,“原来陛下已有三日未至沈府,难怪……”
“嗯?”
睨着好整以暇的帝王,沈澜清忍俊不禁:“难怪臣觉得头上的发髻与冠和谐了不少。”
“沈卿,你好大的胆子!”胳膊不轻不重地勒着沈澜清的脖子,岳煜冷声斥责。
沈澜清扬手,指腹若即若离地点着帝王唇角的弧度,笑道:“臣的胆子可不都是陛下给宠出来的么?”
唇角弧度不可抑制地加深,帝王未置可否,却掩不住眼尾攀起的愉悦。
指腹滑过优美的颈线,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打了个转儿,岳煜转而道:“明日岳拓入京,沈卿可要探监?”
“陛下……”捉住停在领口的指尖,随意捏了两下,沈澜清从容无波地道,“云王府家眷中,臣只与岳渊有些交情。”
“哦。”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岳煜缓缓掀起唇角,既然你要明哲保身,那岳拓先前欠下的债便由朕来清算罢!
便是碍着岳渊,碍着先祖,不宜取他性命,然,派人追杀了沈卿,却也没有任他好过的道理。
定安五年,十月十五,满月踩着夕阳的尾巴爬上半空。
一行七辆囚车,由披着甲胄的兵士押解入京。
岳拓身为“主谋”,待遇从了个优。
其他人皆是三五个挤一辆囚车,只有他,站在囚车中央,带着镣铐枷锁,独享了栏杆最结实的一辆。
沈澜清混在人群里,眯眼盯着囚车入京,唇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
若是说他不介意,那纯属扯淡。
温润、宽容、大度那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其实他护短的很,也记仇的很。
千里追杀,害岳渊失踪,沈义中箭,若是可以,他丝毫不介意亲手剐了那云王。
他之所以始终按捺着不动,每日里只是满脸喜气地筹备着婚礼,只是在等螳螂现身而已。无论何种因由,殷瑜惨死在岳拓枪下,那是不争的事实。
殷鸿对云王的恨,便从出兵平逆开始,殷鸿对粮草的用心程度及不遗余力地支持便可见一斑。
所以,他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