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凉愈发有了点兴头,见左右无人阻止,又自动自发地问道:“被夺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痛,还是——”
一只优雅的手按住他,神情严肃了些:“严兄,分魂针。”
严凉自知失言,立刻恢复起初正襟危坐的表情,将一个典雅的白玉盒子取出来打开,众人探头而望,只见里面静静躺了一枚小指长的钢针,比平时的绣花针稍长,却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严凉举着钢针晃了一下:“以此针刺蓝修士的气海穴,魂魄可以暂时与身体分开,以此来鉴定是否夺舍。蓝修士可敢尝试?”
“悉听尊便。” 蓝止答应得毫无停滞,是心如清泉般的处之泰然。
严凉拿着针向他走过来,蓝止不自觉地向着万长老望了一眼,又立刻收回来。
只听万长老咳了一声,从容不迫地说:“严修士,在下前不久老母祭日,返家时听族中老者说起,分魂针有下品、中品、上品之分。成色不好的,魂魄分离之后越发难以融合,可有这一说?”
严凉听了不禁有些不高兴:“万长老是担心这枚分魂针上不得台面?此针虽算不上顶阶,却也是上品之色,万长老想查看?”
万成彬哼一声:“老朽不敢。”
严凉闻言更是不爽,将那针放回白玉盒子里,向着万长老的方向一扔:“长老既然信不过,自己查吧。”
第55章
白玉盒子展翅高飞,在所有人面前露了一下脸,稳稳当当地落在万长老运筹帷幄的手中。严凉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倒是李峰意味深长地望了万长老一眼。
万长老取出一块素白帕子,把针包着取出来,煞有介事地拿在手中端祥。
严凉道:“万长老,此针成色如何?”
迟肃皱眉道:“若没问题,把针还给严修士罢。”
蓝止抬眼望向迟肃,只见他眼眶深陷,消瘦了许多,青白的脸色看起来病入膏肓。升圣阶是古往今来最大的门槛之一,而且越是着急,便越不得要领。迟肃若能随心所欲顺其自然还好,偏偏是个执着的心性,只怕要受尽苦楚了。
万长老半真半假地细看半晌,于是针又重新落到严凉的手里,万成彬的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气海穴在肚脐之下两指处,须得把衣服脱下来才能试针。蓝止松下腰带,脱了外衫,撩起自己的中衣。
针冲着气海穴刺进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如今情势所逼,又是个男的,自然顾及不了太多。但蓝止平日作风严谨,周围的人却都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严凉少年时意气风发,不受拘束,几乎将北部大陆和西部大陆游历了遍,多少大场面没见过,现在见到他把中衣掀起,不知怎么回事却有点不太自在,皱眉道:“得罪。”
突然之间,针下的肌肤顷刻变成黑紫,瞬间蔓延开来,蓝止身体僵硬像是泥膏一样,紫黑逐渐遍布全身。宋长老皱眉:“怎么回事?”
严凉将针继续刺进去:“不妨事,这针就是如此,魂魄返身之后便能恢复。”
大殿上没人敢发出声音,凝神闭息望着蓝止,只等看魂魄离身、在空中显现的奇景。等了半天没有动静,蓝止却突然皱起眉,猛烈咳了几声,一腔鲜血从口中喷出。
大殿上的人耸然动容,迟肃也微微向前倾着身体,问道:“怎么回事?”
严凉皱着眉,继续推动分魂针。蓝止这样子实在有些不对劲,但是他现在是赶着鸭子上架,难道能临时退缩?
蓝止又连续喷了几口鲜血,魂魄不但没有现身,身体反倒摇摇晃晃支持不住,向后倒下去。容云想连忙跑上来把他扶住,着急道:“严修士,蓝师兄怎么了?”
齐慕然也道:“严修士,是不是该停了?”
分魂针已经全部没入,魂魄还没有半点出现的痕迹,倒是蓝止全身紫黑昏迷不醒,手指不自然地痉挛着,嘴角不断流出鲜血,似乎危在旦夕。
宋长老有点着急:“气海乃修炼之要穴,分魂针留在体内怕是会出人命,严修士,这魂魄究竟什么时候能出来?”
严凉此时也有些慌了,一时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咬咬牙说:“别碰他,再等等。”
说话间,蓝止突然呼吸困难,急促地睁开双目,口中鲜血涌出,哽在喉间像是呛得咳嗽不停。容云想真的生气了,扶着他的头喊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除针!要等到他死么!”
只见空中一道影子极速飞过,齐慕然面色凝重地蹲在蓝止面前,手放在他的气海,慢慢将分魂针吸了出来。“叮”得一声针落地,蓝止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颓然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万长老老谋深算地捻着胡子,心中不免为蓝止这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苦肉计喝个小彩,他这么吐几口血,不说容云想、齐慕然这些晚辈动容,连宋长老这样的长辈都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