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康乐为何会在此地?”
谢灵运对于到彦之显然不是那么感兴趣,真正让他专门来到码头的原因是其乘坐的那几艘巨大的海船。
“和巢尚之这个学政正好在不远的青州布政,听闻是有海运的船只会在此地停靠,便前来一观。”
谢灵运随性的很,说了两句话后就把到彦之晾在一旁,对着那海船就啧啧称奇起来。
到彦之却没忽略谢灵运的话。
尤其是“巢尚之”这个名字,让同样出身贫贱的到彦之有些失神。
那个横压一众公卿之子的传说早就从长安流传到江南去。
到彦之不知道自己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何心情,只记得那天他破例在军营中喝的不省人事。
自魏晋以来,或许还有寒门的武将,但寒门的宰相,可是一个都没有了。
便是如今不太重视门第出身的刘宋,其历来的宰相也都出自大族。
刘穆之,西汉齐王刘肥之后。
徐羡之,东晋左将军徐宁的孙子。
王弘,琅琊王氏。
便是如今辅佐天子的三位宰相中,王修出自京兆豪门,高允来自渤海高氏,就连出身最低的王买德,也是发迹前就有大量的资源相助,坐到了后秦镇北参军的位置。
但巢尚之不同。
他的出现,没有半分世家的痕迹。一路走来,他都是干干净净又孤孤单单,就和一块晶莹的玉石一样,一目了然。
这样的人会对当今的天下造成什么影响?到彦之不知道。
但他至少知道巢尚之对当今的读书人,对当今的寒门学子会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在听谢灵运顺嘴提了一口“巢尚之”,到彦之的心中就和住了只猫儿一样不断抓挠,让他想上前,但又不敢惊扰。
相比起到彦之,何承天的表现要大方的很。
他不是武将出身,又算得上是当世出名的文人,与谢灵运、颜延之都是神交已久。而且何承天做过谢晦的长史,有这层关系加持,两人没多久就套上了近乎。
何承天和谢灵运聊的痛快,将大海一路上的风光都告知了谢灵运,谢灵运也是聊起自己和巢尚之、颜延之一路行来的艰辛。
“我们奉天子之命去河北布政,那帮官员表面上对我们敬畏不已,其实都是些烂脏龌龊货。吃饭的时候都乐呵呵的,一下了桌子让他们办事就这个不便,那个不妥,真是恶心!”
谢灵运一辈子都是抱着蜜罐子长大的,便是之前的游玩,只要亮出他的身份,大家都把他照顾的好好的,一顿好吃的好喝的孝敬完就打发走了。
可这次和巢尚之出来不同。
他们是来办事的。
而办事,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可是数不清的乱麻。
哪怕手握天子圣旨,有的事情也不是说办就能办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