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大海,很可能会让到彦之失去最后的机会。
这个时候,若是能将谢灵运拉过来,凭借谢家的大树,那无疑可以再加上一层保险。
“若康乐侯愿意,我这船上不缺他一个。”
瞬间的功夫,到彦之已是理清了头绪,知道谢灵运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自然是答应了到彦之。
“那就好。”
“另外……”
巢尚之也给到彦之设下一条红线:“康乐侯可是天子年少时的旧友,将军务必要保护好他的安危。他要是出了事,难保天子不会大发雷霆。”
“这些规矩我还是懂的。”
到彦之重新坐下,只是脸上的郁闷之气任谁都能看出来。
“也罢。”
巢尚之走出柴房的木门,重新对到彦之发出邀请:“到将军若是不嫌弃,就和我出去走一走。”
二人走到前厅,见戴法兴还在一个人擦拭着桌案,便也喊上他一起。
这座县城并不大,不过很整洁。
出了驿站,走上三个街道,便到了县城的集市。走过五个街道,便出了城门。
除了地方小,还有一个让到彦之疑惑的现象。
这街上,人出奇的少。
“到将军不要急。”
出了城门,只走了数里,到彦之便看见在溪流边的空地上搭建着几间巨大的棚屋。
刚刚靠近,就能听见里面的嘈杂之声。
在南方的到彦之自然知道这便是世家开设的小作坊。
这个新鲜的东西,到彦之说不上是好是坏。
但它让朝廷和世家赚到了钱,百姓也不终于不用只靠着地里的那点收成可怜巴巴的渡过未知的一年又一年。
“那些孩子便是在里面做工?”
“是。”
巢尚之指着那些工坊:“这里的工坊只是冰山一角。”
“在靠近大海的地方,那里还有一种更大型的工坊,里面的工作是晒盐和制盐,甚至还有挖矿、炼铁。”
“盐?铁?”
“那难道不是必须官营的吗?”
“必须是官营,但没说必须是官府制作。”
“以往的这些,官府都是用劳役强迫青州一带的百姓去海边劳作。但现在,却是和那些世家合作,当地的官府只要最后的盐铁,其他的东西,他们一概不管。”
“怎么能这样?”
“这样不好吗?”
巢尚之指着面前的作坊:“以往这些人同样是被官府拉去制盐、炼铁。但他们半点收获都没有,而且一走便是几个月,家中妻儿、老母都得不到他们的照顾。”
“现在随着朝廷劳役的减轻,甚至有“租庸调制”的存在,可以让这些百姓用钱财免去自己的劳役,让他们陪在家人身边……”
到彦之还是不理解:“那原本的那些事谁来做?”
“你说的制盐、炼铁,都是有利可图的,所以那些世家才会愿意建立起作坊,雇佣这些人。”
“但是其他的呢?”
“修缮水利、开荒拓地,乃至保家卫国?”
“这些,可都不会产生收益,那些世家怎么会去做这些?还不是要靠着官府征调这些百姓去做?”
巢尚之听到这话后便知道了到彦之为何与自己的道不同。
在他眼里,敌人,还是敌人。
敌人,生来就是要被消灭的。
忽然,巢尚之怀念起远在长安的天子来。
与天子交谈,可以明智;但和到彦之交谈起来,却只会被他带到沟里去。
不过巢尚之在纠结一会后还是告知了到彦之最后的结果——
“官府,是有钱的。”
“嗯?”
“我说,官府,是可以通过这些收钱的。”
“将军可能不知道,如今很多地方的财政都比之前多的多。”
“官府可以拿这笔钱,去雇佣这些百姓,让他们修缮水利、开荒拓地,乃至保家卫国。”
“笑话!”
到彦之再次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官拿着钱去求民做事!这要的官,还叫官吗?”
巢尚之眼中再次闪过失望。
有的人,明明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但他却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