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明明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但他最终还是变成了他们。
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现在的他们,都还只是想继续骑在百姓身上而已,并不任何不同。
巢尚之闭嘴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索性,吾道不孤。
到彦之察觉到巢尚之的变化,却也不再说话。
二人就这么看着远处的那座作坊,似乎这里成了他们博弈的工具,只等着一个不明不白的结果。
夕阳西落。
从县城方向赶来了一支队伍。
这队伍中的人人人身穿蜀锦、骑高头骏马,面若寒霜。
天子爪牙,锦衣卫。
到彦之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有些躲闪,不给他们直视自己的机会。
这些锦衣卫刚到工坊旁边,就听工坊内传出下工的铃声。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现在工坊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钱袋对着算盘噼里啪啦的打着。
“范修之,工四时辰,钱五文。”
“刘道远,工三时辰半,钱四文。”
“龚武,工四时辰,钱五文。”
“……”
工坊中的百姓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兴奋的看着管家袋中的小钱钱一枚枚落到自己的手中,仿佛一天的劳累都被这几枚铜板给抹去。
队伍最后是一群蹦蹦跳跳的孩童。
他们走到管家面前时,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管家的袋子,生怕那有些瘪扁的袋子中少了他们的一份工钱。
管家抬头看看这些孩子,又看看不远处的锦衣卫,之后就继续喊了起来。
“巢兴国,工二时辰,钱两文。”
“巢兴邦,工二时辰,钱两文。”
“巢兴世,工二时辰,钱两文。”
“……”
在到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管家的手伸进钱袋,却又什么都没掏出来。
那孩子一下慌了神,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一个劲打转。
不成想管家居然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三文铜钱。
“拿去,我知道你们是跟着状元郎的那些孩子。多买些吃的,这才能好好长身子。”
将三文钱落成一落放在孩童头顶上,管家便锁了工棚,将器物放在马车上,哼着小曲朝城中走去了。
在他的周围,则是围绕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有探讨哪家饭馆的饭菜量大管饱的,有探讨谁的力气是最大的,甚至还有人在管家后面吊着念“千字文”的……
“有的人花一文铜钱就能做到的事,却是别人用万两黄金都买不到的。”
到彦之似乎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治愈,不再继续生巢尚之的气。
转过头,到彦之没去看巢尚之,而是向戴法兴回复道之前的那个问题:“你问我年少时是做什么的。”
“我年少时,是在帮那些达官贵认挑粪的。”
不顾戴法兴惊愕的眼神,到彦之已经是一个人朝着县城走去。
“我还是不认同你的做法。”
“但是……”
到彦之没走两步便又停下。
“这些孩子,确实比我那个时候过的好。”
巢尚之会心一笑:“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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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驿站后已是星夜,谢灵运一看到三人就来气:“出去也不说一声!这鱼脍就是刚做出来好吃,你们再晚点回来怕是要馊了!”
颜延之则是和个老嫂子一样,一边忙前忙后,一边打着圆场:“不晚,不晚,这鱼脍还能吃,而且鱼汤也刚刚能喝。”
几人落座,才发现桌上也就一盘青虾,一盘鱼脍和一盆鱼汤。
这么些东西给到彦之这种气血充沛的武将塞牙缝都不够,可其他几个文人却不嫌弃饭菜的清单,围着桌子分享起各自的趣事。
谢灵运自然还是对自己的“风采”不断吹嘘,只不过他和颜延之说同一件事,往往里面的过程差了十万八千里,惹得何承天不时窃笑。
而等到了何承天,他则是将除了银牌的事全部告知了众人。
谢灵运、颜延之两人素有文采,在听到东海的雄伟壮阔后耳边似乎是响起了那连绵不断的涛声。
就在二人兴致达到高潮时,桌案的几声巨响让两人侧目。
只见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几块银牌,伴随这些银牌的亮相,到彦之的声音也是成了这诱惑的伴奏——
“谢康乐,可想去东海上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