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耿直,说话还是要委婉的:“徐家前些日子来讨嫁妆的事我都听说了。徐娘子已经叫顺天府跟老爷断离了,咱们扣着东西不还,人家只说咱们崔家贪图徐氏的嫁妆,谁管徐氏还有个亲生子在?徐家要是真在意我那弟弟,等他长大了,自然要把东西给他的。”
张妈妈终究有些不舍,犹豫着说:“要么我再去问问老夫人?”
崔燮点了点头:“你便去问问祖母,咱们崔家可是要留一个出妇的嫁妆,还是想和徐家打一辈子的官司?”
张妈妈忐忑地走了,老夫人听说后,倒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吩咐她:“我孙儿是小三元案首,懂的比咱们这些后宅妇人多多了,你只管听他的命行事便是!”
有了老夫人撑腰,崔燮更不客气,立刻叫张妈妈清点嫁妆,大管事崔良栋安排人雇大车和力夫,等清理好了就带着嫁妆单子和给锦衣卫的首饰、银两单子一道送去徐家。
少了这些成套的陪嫁,崔郎中房里就只剩几件孤零零不成套的家具,看着也不顺眼。张妈妈欲言又止,想想帐上实在没银子,索性建议他:“大少爷要不把主院封了,等老爷回来再安顿?”
崔燮这样的大孝子岂能眼看着父亲的房子空置!
他毅然说:“我房里虽不是徐家陪送的那种镶螺嵌钿的苏样儿货,却也是上好红木细雕的整房家具,回头便先送进父亲房里应应急,我们小辈用什么倒不打紧。”他看见库里还有些榆木家具,能先凑合着用两天。等回头叫个木匠来,把这些家具给他当报酬,换他做套现代家具来,用着才舒心。
清点徐夫人的嫁妆时,他们还在库里翻出来积了几年的旧料子,其中大多是绸缎,几匹松江三梭布,还有不少上好的皮毛。崔燮叫张妈妈挑够了今年家里做衣裳被褥用的,剩下的全抬去崔家相熟的典当行估价,估着二两一匹绸布,五两一张皮子,也典了一百多的银子。
有这些活钱,这几天就能支应过去了。
他总算松了松心,吩咐张妈妈安排月例和衣裳的事,自己回到小院儿里,叫一个才留头的小书童松烟伺候着,磨墨铺纸,继续写陈情表。
上回上表是求皇上赦继母,这回则是要请求祭酒邱濬许他走读。
他自己写着写着都忍不住叹气——还没上大学就又请假又要走读的学生,搁哪个老师眼里都是麻烦吧?
可国子监是全封闭住宿制学校,每月初一十五日才得休沐。崔家如今又穷又乱,管事、掌柜们正人心惶惶,恨不能卷包袱逃了;祖父祖母长年病着,妾们身份不够,妹妹又才只十二岁……
他往国子监一住,自己倒是可以安安心心读书,这一家子可怎么过呢?
哪个有点儿担当的男人也不能这么干!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又槽了崔老爷一把,转天一早便袖了这封信,背着书包到国子监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