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的血压砰砰地升了上去,甚是后悔当初叫他来看戏,而不是找个包间严密的酒楼吃一顿。
但此时再想这些也太晚,戏台上的封云和窈娘都在谢千户的主持下成亲了。这段是观众的最爱,下面撒钱的、叫好的如波浪般起伏不停,再过不久这戏就该谢幕,他们也该回去了。
他没法儿叫时光倒流,只能紧紧握着那只手,深深看着谢瑛。
谢瑛就仿佛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看着台下说:“咱们这就下去吧,到楼下还能看清掀盖头那一场,出去也容易,省的叫楼下的人堵住。”
那就走吧。有正版的谢瑛在,崔燮连戏里的谢千户都不想看了,何况谢千户到洞房花烛这段后就不再出场了呢。
他们下楼之后终究也没看成亲戏,而是直接叫小二牵过马来,各自上马。这酒楼离着谢家较近,两人并不顺路,崔燮拱了拱手便要先走,谢瑛却默默打马上去,说道:“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若遇上前中所巡逻的人我还能跟他们说一声,叫他们照应你。”
送这么长一段路……他明天还要上班呢。崔燮下意识有了摸手机看表的冲动,手才伸到腰间,忽然自嘲地一笑——大明朝哪儿来的手机呢?
谢瑛过来牵住他的缰绳,轻轻一夹马腹:“走吧,天晚越晚就越冷,别站在这儿不动,容易受寒。”
然而这一路上他们也没遇上巡逻的、打更的人,只隔着街巷远远听见他们的声音,看到许多房门紧闭的大院里透出的灯光。两匹马的马蹄声在夜色中清脆地响着,声音却一轻一重,马上的人早换到了那匹栗色的、雄健的成年马背上。
夜里的风太冷了,崔燮出门时又没套一件皮的、棉的大氅或披风,又刚吃了饭,就这么骑一路着了风,生病了怎么办?
谢瑛体贴地将衣裳分了一半儿给他,直送他到家,才勒停马,将前襟部分收回来。崔燮牵着自己的马,侧身看着他,敲响了崔府的角门。
门从里面打开,一盏灯笼自门缝里探出,照亮了他归家的路,而另一侧谢瑛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没入了深深的夜色中。
崔燮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门房冻得跺了跺脚,他才回过神,把目光从长长的巷子尽头收回来,转身走进了宅院。院子里有明亮的灯火,有温暖的屋子,有热腾腾的汤水和宵夜,有等待他的家人……
还有一堆待背的历年科试考题。
离着明年八月的乡试只有十个月,三百天出头了。
李东阳、杨廷和、杨一清这些著名神童们都等着他继承乃师的光荣传统,十九岁前就拿下进士——要求放低点儿的话,进士还可拖个三年、六年再考,可举人必须得趁这场拿下,不然他们当老师的脸往哪儿放?太子的脸往哪儿放?
照这些神童前辈们的说法,科考时是“县试难,府试难,道试最难;乡试易,会试易,殿试尤易”。他能轻易考取小三元,写得出叫能翰林看入眼的文章,取个举人自是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