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狂人日记!无我状态!(2章求订阅!六千字大章求打赏!)

举收音筒的一个男孩这两天消沉的要死,说是失恋了;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却又谈了个新男朋友;身后是一对夫妻,晚上回家洗脚——

洗脚是迅可哥儿在信里发明的词儿,大抵和现在人常说的交作业、交公粮、讨论剧本,以及迟余和迪丽若白的听音乐是一个意思。

那男孩能看到的对面,有两人说到了好笑的,在狂笑;还有人趁着这吃饭时间,斗地主,加倍、不加倍,谁手机里的视频的声音,有女人大哭着,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迟余只觉得他们吵闹。

而他只有沉默。

当他沉默的时候,他觉得充实;他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

六点半,当最后一个人的盒饭扔进垃圾桶,这一场《狂人日记》的独角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布完光,然后开拍。

所有人,都盯着迟余一人。

因为这场戏,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在演,真正的独角戏。

于何伟、张童等重要演员,也想来见证这一部,现代文学史和现代文化史上,都具有跨时代意义的作品的诞生过程。

《狂人日记》,作为华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它奠定了华国现代小说(文学)创作的基础。

它的深切的思想是华国现代启蒙主义的高度概括。

其在形式和思想方面都深刻影响了二十世纪华国文学史和华国思想史。

迅哥儿一出手,就是这么牛逼!

现代文学家茅顿说:“这奇文冷隽的句子,挺峭的文调,对照着那储蓄半吐的意义,和淡淡的象征主义色彩,便构成了异样的风格,使人一见就感着不言而喻的悲哀和愉快。”

现代文艺家任艺苹评:“《狂人日记》这样一篇从语言到内容、形式都堪称现代的小说,就好比青铜冶炼技术尚在初试,就有人直接铸成了一件可以传世的重器。”

当然,也有说它很平凡的,也有说它只是为了好玩,舞文弄墨,对旧礼教和社会现状挖苦讽刺一番,以逞一己之快的。

而这篇作品最辉煌的成就,就是这么一句: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礼教就是吃人,仁义道德是礼教虚伪的面具,这就是迅哥儿对封建道德的定义,也是他多年来思考和认识的结果。

迟余第一次见到这句子,整个人浑身颤抖。

再没有谁,能比经历过那个年代,更能体会这种“吃人”的环境了。

他做过小少爷,是那戴着“仁义道德”的面具的人!

他又做过戏子,是那被“吃人”的人吃过的人!

即便是现在,脑子里挤满了《狂人日记》的句子,迟余的心中万分沉重,感觉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知道这沉重是假的,便挣扎出来,出了一身汗。

不能想了。

演吧。

“觉醒年代,第××场第××镜第一次,开始!”

迟余拿着那封信,另一只手拿着那把常常在手里的木刻刀,在屋子里踱步,眼睛通红,心绪不宁。

他摸着木刻上关公的刀,脑子里闪现的,是砍人的那把刀,闪现的,是那些围观的众人,那些交钱要人血做人血馒头的愚民……

也闪现了,那个说了一句“迟老板,走好”的,举起了大刀的汉子。

这一刻的迟余,似乎是在远观自己被砍头的一幕。

大刀落下,人头离身。

“迟老板老老实实唱戏不成吗?非要唱那些杀头的东西。两个字,一颗头,这世道!”

“再想听一折迟老板的戏,怕是要到地府了。”

“多半是阎王爷想听戏了,就把迟老板给叫走了。”

“二十年前的迟老板,唱老生那叫一绝啊!哎呀呀,戏疯子戏疯子,竟不能再听!”

“哎呀呀,谁踩我手!”

“别挤啦!就那么点血,别挤啦!”

“我的馒头!谁踩我馒头!”

眼前血红一片。

血红的眼幕里,有同伴若干、有基层官员若干、有刽子手若干、有群众若干,悲戚声和热闹声左右耳分别而入……

突然间,张永辛从镜头里看到,迟余的神情,忽然像是遭到了极度的痛苦和极度的悲凉。

“好!”他低呼一声。

“厉害!”于何伟感觉那眼神,一阵脊背发凉。

“他脑子里,到底想到了什么?”张童皱眉道。

“在我委婉地说过,他一次表演有些炫技之后,迟余现在的表现,越来越惊人了。”马少桦说道。

他是在说那一场演讲的戏。

剧中,林纾创作了小说《妖梦》来影射并回击新文化运动,迅哥儿也决定用专题演讲的形式正面对垒《妖梦》。

因为是非专业科班出身,所以迟余在努力地向专业科班靠近。

于是拍摄起来,也很顺利,表达流畅、台词也都没错,但迟余注意到在一旁扮演蔡公的马少桦老师面露不悦,于是赶紧上前请教。

当时,马少桦一根手指头轻轻点了下迟余:“这一场,有些炫技了。”

迟余当时全身汗都下来了。

那一刻,他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专业接班出身的演员,所以演人物的时候,就有更多的生活气息。

而同样的,迅哥儿同样不是专业演员!

尤其是那个年代,还没有所谓普通话,没有所谓演讲必需用普通话的时代,所以演讲的时候,肯定是不能够抑扬顿挫的。

“导演,我觉得有些问题,要不再来一遍吧。”迟余知错就改。

“好,可以。”

张永辛在监视器前对二人的谈话了如指掌,却没有点破,这是他们合作这些时日以来的信任。

演员和演员的信任。

导演和演员的信任。

再来一遍,走回摄像机前的二十几米路程里,迟余重新找回了人物的表演逻辑。

这一遍,得到了马少桦老师的认可,也得到了底下观众的一致掌声。

而现在,看着镜头里边,迟余一个人的表演,他们也想给出掌声,但是知道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