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肉质将船吃掉了,钢铁里甚至能看到血管的痕迹。沉船生出巨大的血脉灌入海床,血液如同源泉般流向整座城市。
苏北洵将手按在肉山的最上面,“你比我想象中大多了。要将这整个带走吗?”
话音未落,四周的海水便旋转蒸腾,化作一股力托举沉船,想将它整个拔起。
贤者之石阻断了他与元素间的沟通,但在全都是水的海洋里,他依旧拥有至高的权柄。
“不用这么麻烦。”小孩子阻止他,“这枚茧已经死了,我不可能从里面重新孵化。只要带走核就好,我的所有基因都铭刻在里面。”
苏北洵根据他的指引从一个悬窗中伸手刺入,血肉的质感如同皮革。
他切断一根肉芽,牢牢握在手中。
“圣骸在哪?”苏北洵又问。
“高天原中心,那座黑塔的下面。”小孩伸手指指。
海水卷起狂潮,拍在塔上。
冷硬的铁摇摇欲坠。
似乎感受到震动,废墟的地面突然涌出猩红的雾气,从裂缝中爬出细长的活物。它们撕掉笼罩自己的胎衣,身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瞳孔金色闪耀。
怪物们不安的匍匐在海床上,扭动着修长的下半身,抬起头看着苏北洵,躁动又恐惧。
“都是过去死掉的混血种。用了类似木乃伊工艺的炼金技术,将活力存封在不朽的身体里。”小孩厌恶地低头,对这些亵渎自己血液的【尸守】很愤怒。
轰!
倒塌的声响即便在海底也足够响亮。
黑色的塔翻倒了,海水将某个东西卷到苏北洵前面。
——是一截苍白的骨,上面蠕动着细微的肉芽。红色的丝线在海水中摇曳,慢慢缠上苏北洵的身体,被黑色的鳞片阻挡在血肉外面。
“好了,我们该走了。”
苏北洵没有细看,将小孩死掉的茧用水流同样拽在身旁,转身游向另一片海域。
“你不带走这些玩意儿吗?”小孩指着【尸守】问,“虽然很恶心,但他们会屈服于王的血统,在你破茧前守护在旁边。”
“不需要。”苏北洵摇头,“目标越大,暴露的概率就越高。这些玩意儿的能力不足以让我承担更高的风险。”
说着他冷笑一声,“况且,既然圣骸沉睡的地方叫高天原,那距离最近的日本不知道有多少视线落在上面。就让这些玩意儿试探一下吧……毕竟,亏吃一次就够了。”
成百上千的尸守吐着像蛇般分叉的舌头,在那身影消失后终于蹿起地面,摆动长尾急速向上浮去。
修长的影子奋力扭曲,熔岩照亮它们冰冷的身体,聚在一起宛如疯狂的涡漩。
水波渺渺,就像困龙升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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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黑夜带走了死者缥缈的灵魂。
鸽子从教堂样的屋顶飞下,像云一样,将狼狈的草坪全部填满。
几十具棺材平整的摆放图书馆的门前,学生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将白色玫瑰别在胸口,低头祈祷。
古德里安教授难得换下他邋遢的西服,将蓬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站在队列的最前面,红着眼眶,但没有流出眼泪。
“想哭就哭吧。”曼施坦因轻声说,“或者,一起去办公室喝一杯?只要你不偷偷往里面加咖啡,我可以听你哭诉一整天都没关系。”
“我不!我不想和品味糟糕的人共度下午茶!”古德里安教授拒绝。
他沉默会儿后,言不由衷说,“况且,我为什么要哭诉……死在与龙王的战场上,我只会为我学生的英勇感到骄傲。”
曼施坦因叹口气。他没再说话,踮起脚拍了拍身旁好友的肩膀,静静陪在他旁边。
可突然,两人的身后传来一道冷硬的声音。
“死亡,可从来不是荣耀!”
施耐德握着小车把手,受损的气管沙哑难听,“离别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没有人希望见到死亡!荣耀只是我们麻醉自己的说辞与借口。如果你真的相信这些屁话,就太可笑了!”
古德里安低下头,也不反驳。
在他面前的水晶棺盖下,是一张恬静平和的脸。芬格尔一脸严肃,穿着严实的衣服,将破碎的孔洞遮在下面。
“睡着了看起来到像模像样。”
古德里安没忍住笑了一声,可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
路明非没有和人群站在一起,他靠在最后面的树干上。
一只鸽子歪着脑袋蹭他的脚踝。
路明非伸手掏掏口袋,“抱歉啊鸽子兄,我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要不你去废柴师兄的口袋里找找?他那里残渣可多了,不管是饼干还是面包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