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说着突然顿一下,低下头,声音很轻,“不过啊,他已经死喽。”
视线里,脚上的皮鞋擦着闪亮的黑油,让他在脱掉时都不忍心踩住脚跟。衣服与裤子也精致的不像样子,柔顺得堪比女孩子的头发。
这是今早他赤裸地从宿舍醒来后在椅子上发现的,和昨晚参加晚会时租借的礼服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张白色的纸条搭在桌面上,用端正的黑色字体写:售后赔偿咯,欢迎下次光临!
“真是奸商啊!你该不会只让我做了個梦吧?”路明非抱怨地叹口气。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又滑到胸口按了一下。
一切都是完好的!
那些将他豁开的裂口全都消失无踪,就像昨天晚上浴血的怪物真的是一场朦胧的梦。
“抱歉啊,师兄,没能为伱报仇。”衰仔在心里小声说,“不过,你应该也没对我抱有希望吧。那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沙~
青草被压倒,身后突然传来脚步。
路明非回头。看见一头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一愣,下意识打个招呼:“您好?”
胳膊缠满绷带的凯撒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啊,不不,我的意思是……”路明非一慌,暗骂自己说话不过大脑,支支吾吾想要解释。
可凯撒竟对他点点头,回礼说:“你好。”
然后也不继续走,就站在那用海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呃……老大?”路明非纠结半天,喊出这个称号,低眉顺眼问,“您有事吗?”
“不,是你有事。”凯撒右手插在兜里,平静地说,“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事情想对我说。”
“我……”路明非语塞。
他的确有些话想要告诉对方——龙类的身份,诺诺的死因……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都不是那么重要。
于是他卡住了,像刻有划痕的光碟一样。
气氛一时凝固。
旁边的鸽子受不了这种氛围,拍着翅膀飞走。
“如果你想说,可以在两天之后过来找我。”凯撒转过身,“我今明两天会去中国一趟,没有时间。”
“……中国?”路明非听到自己的国家终于回神,好奇问,“老大你去中国干什么?”
这个称呼在第二次喊出来时已经有些习以为常的味道。
“入学前签署的协议忘了吗?牺牲者的尸体会在明天运送往各自的国家。”凯撒解释,“但诺诺不想回到陈家,所以我要跟着去一趟,将她再带回来。”
“这……应该很难吧。”路明非说,“落叶归根可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她的家人不会同意吧?”
“那就抢出来!”凯撒坚定的像只捍卫领地的狮子,他毫不犹豫说,“作为诺诺的男朋友,我绝不会把她留在她讨厌的地方。”
“那……你是想把她葬到加图索家吗?”路明非抿抿嘴,忍了又忍还是跟在身后问。他心脏抽痛,觉得“葬”这个字太过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凯撒的脚步再次停下来。
迎着盛大的太阳,他表情怔怔的,许久后才轻声说,“不,她不会喜欢那种氛围的。或许……我会带她去马尔代夫?又或者舌塞尔群岛?”
凯撒说完就离开了,腰背像过去一样直挺。
路明非叹口气,重新倚在树干上,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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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的脚步声有些嘈杂,消毒水的味道蔓延在鼻腔,不远处的手术室上指示灯鲜红。
——这是一所与卡塞尔合作的医院,专门服务于混血种,里面的医生有不少也是从学院里毕业。
楚子航斜靠在病房对面的墙上,透过房门上透明的玻璃看着病床上呼吸微弱的男人。
他的心中翻腾的疑惑,迫使他在其他同学回去参加葬礼时仍然留在这里。
有一件事,他必须调查清楚才行!
咔!
病房里的医生将检测心跳与血压的仪器固定好,将门拉开,看到门口的人后愣了一下。
“是你啊同学,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回去吗?”他挥手打个招呼,看见对方的视线后,安慰说,“不用担心,病人的伤势已经稳定,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
“真的没有问题吗?”楚子航平静问。
似乎担心医院检查的不够仔细,他加重语气提醒说,“校长可是与龙贴身搏斗,并从空中直接摔下来的!”
“啊,没问题的,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