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恶果

春闺玉堂 莫风流 6011 字 3个月前

房间里静悄悄的,薛镇扬不开口刘氏和薛镇世不敢说话。

薛镇扬就这么靠在椅背上,视线锁着薛镇世,不知在想什么,眼中流露出的是伤心是绝望。

薛镇世偷偷瞟了一眼,心头震惊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大哥怎么会这个样子,难不成是私运的事真的查到他们了?薛镇世吓的肝胆俱裂越发的不敢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氏就觉得腿都站麻了,面上露出生死一搏的架势时,薛镇扬终于动了动,他指了指面前的桌案,声音苍凉疲惫:“冬荣,把这些签了,宅子急着寻有些不易,你们索性就搬去水井坊吧。”话落将笔放在一边,望着薛镇世。

薛镇扬没有和平时那样大怒甚至冲过来打他几下,只有真的生气和伤心时大哥才会这样,薛镇世心里终于明白,这家肯定是要分的了,他踌躇着移动了两步站在桌子前望着面前的写的条理清楚的凭据契约,抖着手去拿笔!

“等等。”刘氏三两步走过去扯住薛镇世,将那份契约拿起来飞快的看了一遍,最后将东西在桌子上一拍,冷笑道,“大哥不愧是会管一个县的账,算的可真是清楚,家里田产铺子还有京城的两处的宅子你是悉数给了自己!何必还让我们签,你直接将我们一家四口赶出去不就成了。”

薛镇扬根本不看不刘氏,眼睛只盯着薛镇世看。

薛镇世也不是笨人,立刻就明白了薛镇扬所有的不满和怒火皆是来自刘氏,他福灵心至似的转头喝道:“蠢妇,大哥是一家之主,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说完,将刘氏猛的推开拿了笔就要签。

“薛冬荣。”刘氏倒退了几步又过来扯住薛镇世,“你看看这上头列的条款,我们要是签了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哪是分家,根本就是将他们赶出去,什么都没有,就连水井坊的那套宅子都不是给他们的。

凭什么,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又谁家这么分家的。

薛镇世一愣,也忍不住去看上头的条款,等看明白了他朝薛镇扬看去,抖抖索索的道:“大……大哥,这……您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不单如此。”薛镇扬面色冷凝,毫无商量的余地,“我已写信会泰和给族中众人,我薛氏嫡枝一脉自此以后没有你薛镇世,你们就今天从这里滚出去,往后是死是活与我,与薛氏再无瓜葛!”

就是说薛镇扬要将薛镇世逐出薛氏。

就算是再害怕,听到这样的消息薛镇世也跳了起来,涨的脸色通红不敢置信的道:“大哥您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您要把我逐出薛氏?为什么?”

薛镇扬不想和他解释,板着脸指了指桌面上的契约,只说了一个字:“签!”

“我不签。”薛镇世也生了气,他反驳道,“这么多年我在外头奔波,虽说最后惹了祸,可是也不能抹灭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功劳。您不顾我们也就罢了,不顾念手足情也就罢了,要分家我也依您,可是您凭什么把我们逐出薛氏,我不服!”

“大哥这是官做久了,处处都要显着官威啊。”刘氏讥诮的道,“若是这个家这么分,我们不可能同意,您要是有话说我们就去衙门说好了,让大家评评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夫妻两个气的不行,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

薛镇扬缓缓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好,那就去衙门。”他走到薛镇世面前,站定,薛镇世心头害怕心虚的朝后退了一步,不等步子站稳,薛镇扬冷不丁的突然抬起脚,照着他的肚子就踹了上去。

薛镇世蹬蹬蹬的一直退到门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木呆呆的看着薛镇扬,一时反应不过来。

“老爷!”刘氏扑了过来扶着薛镇世,猩红了眼睛瞪着薛镇扬,“你还是读的圣贤书,是心虚说不过我们就动手,好,好的很,这衙门我们一定要去,不但要去衙门,我还要去告御状,我要请圣上评评理!”

薛镇扬气的胸口窒息的疼,他有两个弟弟,三弟因为最小被母亲宠的没了规矩,无法无天,所以他一向看重这个虽不算聪明,但为人老实的二弟。兄弟两人自小在一起玩,感情比别人家的兄弟还要深厚几分,所以当初粥棚出事时,他即便是看在眼里也不相信和薛镇世有关。

但是有的事情不是你不相信,就不会发生,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人是会变的,不但会变的愚蠢自私,还变的狠毒心硬如铁!

说能坦然面对是假的,说不失望是假的,他望着薛镇世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

“薛冬荣。”薛镇扬俯视着薛镇世,眼角微红,“这么多年你我兄弟自临安到京城,你没成亲前什么事都和我还有你大嫂说,就是衣领坏了还要缠着你大嫂给你补,说婆子补的没有大嫂补的好。季行出生时我在外未归,是你在院子外头守了一天一夜,一见到我比我还高兴的说你有侄子了,你整天喜欢的紧,还背着你大嫂把他抱出去给你的朋友看,等他大了你但凡出去都给他买这买那的,就是泰哥儿出生你都没有这么亲近过是不是?!”

薛镇世肚子疼的额头冒汗,可心里更寒,他半躺在地上手肘撑着一眨不眨的看着薛镇扬,似乎并没有明白薛镇扬忽然说以前的事是为了什么,却又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

“他是你侄儿,你的亲侄儿!你怎么下的去手?嗯?你说,你怎么下的去手?”薛镇扬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他的亲弟弟动手杀自己的儿子,他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也根本不敢去想,“你告诉兄长,你的良心哪里去了?!”说着不解恨,上去对着薛镇世又要去踹,刘氏吓的满脸惨白,一把护住薛镇世嘶叫道,“杀人了,杀人了,快去报官啊。”

薛镇世怔了半天,也不反抗回望着薛镇扬,过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他一骨碌爬起来质问道:“大哥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杀季行了?我怎么可能杀季行,你听谁说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薛镇扬觉得他在狡辩,被气的冷笑着望着薛镇世。

薛镇世被薛镇扬盯的毛骨悚然,骤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皱眉,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氏:“是你下的手?”

刘氏心里也害怕,这兄弟俩跟疯子似的,要是真惹急了会不会真会下杀手,她摇着头忍不住后退:“老……老爷,您不要听别人胡说,他说我们杀季行,他有没有证据,别人不相信我,您难道也不相信我吗。”

薛镇世怎么可能相信刘氏,可是觉得刘氏说的有几分道理,他看着薛镇扬问道:“是啊,大哥,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我和素娥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不要废话。”薛镇扬转身走开在书案后头坐了下来,指着契约,“把东西签了,天黑以前给我滚出去,若再有耽误拖延之时,那我就会如你们所愿,去衙门再见!”

薛镇世觉得这事非要解释清楚,他不能背这种黑锅:“大哥。”他急着道,“一定是误会了,您听谁说的,把人找过来我和他对峙。”

刘氏没有说话。

薛镇扬了解薛镇世,他的弟弟如果真的是心虚或者说慌,这会儿就应该扑过来跪在他脚边,若他底气十足的大声说话,那就肯定是不会掺假,他也相信薛镇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这事也只有刘氏这个毒妇能做出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夫妻一体,刘氏狠毒,还是薛镇世管教不利纵容的之错。

“对峙?”薛镇扬讥讽的点着头,“好,那你去和赖恩对峙,去和曾毅对峙,去和刘嗣祥对峙。”他腾的再次站起来逼视着薛镇世,“季行中的是锦衣卫的毒,那毒是曾毅给刘嗣祥,刘嗣祥最后将这毒交给里刘氏……”薛镇扬指着刘氏对薛镇世道,“你问问她,最后那毒去哪里了。”

薛镇世没了声音去看刘氏,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刘氏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要不然当初季行一出事他怎么会质问她是不是她做的,当时刘氏怎么说的,义愤填膺的训他,说她没有这本事弄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哥说的是真的?”薛镇世朝刘氏走过去,刘氏后退站在椅子后面,咬牙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不是,我说我没有,他这分明就是冤枉我,你让他拿出证据来,我要看到证据说话!”

大哥不会无的放矢,薛镇世突然灵活起来蹿了过去,一把揪住刘氏的发髻狠狠的将她从椅子后面拖了出来:“你说,季行是不是你害的?还要证据,用的着证据吗,你的品行就是最好的证据!”

刘氏疼的尖叫起来,踢打着薛镇世,薛镇世在气头上根本不管她怎么反抗,重复着问道:“你说,你到底做了没有?!都说最毒妇人心,你这个蛇蝎妇人,季行是我的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来人,救命啊!”刘氏抓着薛镇世的脸,“你给我放手,我要去衙门告你们,一家的疯子!”

薛镇世一把将她推开,刘氏站不稳咚的一声就撞在桌脚上,顿时额头被撞的肿了起来,她捂着头眼前忽明忽暗,喘着气浑身无力又惊又恐,薛镇世走到薛镇扬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哥,弟弟不知道季行的事,我代刘氏向您道歉。这件事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对,你要怎么惩罚我都没有怨言。”

薛镇扬也是心痛如绞,好好的,谁愿意和自己的手足翻脸相残。

薛镇世再不对,也是他的弟弟,总不能真的将他们送到衙门里去,薛镇扬实在不想和这两个人说话,冷漠的道:“你们走吧,往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大哥!”薛镇世嗷嗷哭了起来,一把抱住薛镇扬的腿,“您这样比杀我都难受,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您怎么样我都可以,可是泰哥儿和画姐儿还小,他们以后可怎么在世间立足啊!”

薛镇扬微有些动容。

“分家,我答应分,您怎么分都行。”薛镇世眼泪鼻涕横流,“但是我求您不要将我逐出族里,您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两个孩子的面子,大哥,我求求您了!”

薛镇扬撇过头去微有些哽咽。

“分家?!”刘氏忽然站起来,摸了桌上点着的油灯举在手里,哈哈笑了起来,“想分家可以,那就大家公平的分,你算盘打的精,让我们净身出户,门都没有。”她从荷包拿了火折子出来,疯了似的笑道,“要不然我就一把烧了,到时候大家什么都没有!”

薛镇世一下子站起来抹了眼泪:“你这个疯婆娘,快把灯放下。”

刘氏厌恶至极的望了眼薛镇世,讥笑着道:“你要做好叔叔好弟弟,可他做了好哥哥好伯父了吗,他考虑过你了吗?私运出事他首先想到就是把自己撇干净,如今更是一分不留的要将我我们赶出去,你求他做什么,他会心软?你这个孬种。”

“你!”薛镇世又骇又惊,“你别做糊涂事有话好好说。”

薛镇扬一点表情都没有,只看了眼焦安,焦安得命三两步走过去,刘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焦安丟了出去,手里的灯夹着的火折子悉数被焦安收了去。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摔在地上半天喘不过起来,动了几次就只能感觉到下半截身子几乎都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