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镇世也吓的不轻,焦安和焦平是大哥当年在临安带回来的,似乎还是方家舅爷介绍的人,有些武艺,虽不算多高深但对付普通人却是轻而易举,刘氏这样的在焦安眼中只怕连只鸡都不如,直挺挺的丢了出去砸在地上,不说没了命半条命是丢了。
刘氏半天疼的大吼大哭,薛镇世脚步动了动想过去看看,可心头一转想到刘氏做的事就收了步子。
“薛镇扬,你贵为朝廷命官,在外面装作谦逊有礼两袖清风。在家里就是这样横行霸道吗,你口口声声说我下毒,你拿出证据来,什么赖恩,什么曾毅,你把人喊来我和他对峙!你分明就是没有证据,就是冤枉我,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和你没完。”刘氏破口大骂,毫无平日里端庄贤淑的样子。
薛镇扬指了指薛镇世,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媳妇,又望着刘氏冷声道:“要证据?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就是证据!你若不服就去衙门告我,去告御状,去找你那顶天立地的娘家,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我绝不会拦着你。”
刘氏当然没有这个胆量,这事儿一旦闹出去,就是她被冤枉的,别人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更何况她确实做了,她这么嚷嚷不过是为自己壮底气罢了!
薛镇扬懒的和她废话,指着薛镇世道:“签了契约,立刻把她从这里带走,往后我再不想看见你们!”
薛镇世心虚愧疚磨磨蹭蹭的去拿了笔,也不管刘氏在后面声嘶力竭,他闭着眼睛一鼓作气的签字画押!
“薛冬荣!”刘氏吼着,“你这是要把我们娘儿三个逼死啊,往后你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养我们,泰哥儿没有成亲,画姐儿还没说亲事,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孬种!”
薛镇世不想和刘氏继续呆在这里丢人现眼,他喝着道:“你吵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蛇蝎妇人。”说完拖着刘氏就要走。
焦安打开了门!
刘氏坐在地上不动,一把挠在薛镇世的脸上,借着他的劲儿蹿的爬起来抓住桌子上签好的契约三两下就撕了个粉碎,她丢在薛镇扬身上:“想要分家可以,把家均分了我就同意,否则,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大家都没有料到刘氏会这么泼辣,一点脸面都不顾,跟市井泼妇似的,薛镇扬摆着手烦躁的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没有契约我一样能把你们赶出去!”说完吩咐焦安,“把他们给我丢出去!”
焦安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薛镇世的胳膊,焦平也进了门想要上去抓刘氏,刘氏就疯了似的抓了桌上东西往外丢,一边丢一边说着难听的话,焦平听的面红耳赤实在是下不了手。
不过转眼功夫,外书房里就跟遭人洗劫了一样!
薛镇世也目瞪口呆,刘氏虽性子好强,但是为人也很清高,他还从来没有看到她这副疯样子。
“谁说要分家?”忽然,一声怒喝自外面传了进来,房里的三个人皆是一愣,随即薛镇世眼睛一亮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推开焦安跑了出去,就看见书房十几步开外,站着一位穿着朱色褙子,带着姜黄抹额,鹤发童颜的老太太,个子高瘦腰板笔挺,双眸炯炯有神露着精明干练,薛镇世大哭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
刘氏也反应过来,薛老太太终于到了,高银终于接到她了!
“娘。”刘氏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娘,救命啊,大哥要杀人了。”她额头红肿,发髻松散,和薛老太太印象中光鲜亮丽八面玲珑的儿媳妇大相径庭。
薛镇扬不得不从书房走了出来在门口跪下:“娘!”他望着薛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视线在薛老太太身后一转,只有娘身边一直服侍的陶妈妈,还有四个大丫头,一行人面上都有疲惫之色,大约是连着赶路未歇的缘故。
“怎么回事。”薛老太太怒目站着,对刘氏道,“不要胡言乱语,你活的好好的,谁又能杀了你。”又不悦道,“起来说话,这样疯疯癫癫的,哪点像个大家出身的太太!”
当娘的当然先护着儿子,更何况薛老太太护短她早就见识过的,刘氏一点也不奇怪,凄凄哀哀的站起来,抹着眼泪道:“儿媳一时气怒口不择言。”她回头看了眼薛镇世,“可是大哥对冬荣又是骂又是打的,儿媳实在是心疼啊。”
薛老太太视线落在两个儿子面上,薛镇世和薛镇扬一前一后跪着,她沉声道:“我千里迢迢的来,本以为能看见你们兄弟和和睦睦兴家旺族,没想到我一来就演了这么一出锣鼓戏给我瞧?”一顿又道,“都给我起来。”
薛镇扬和薛镇世一前一后的起来。
刘氏急着让薛老太太做主,就哭道:“娘,大哥说要分家,分家就分家了,可他竟然要让冬荣带着泰哥儿净身出户,不但如此,还要把他们父子逐出宗族,娘,大哥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说完她又要跪下去,薛老太太身边的陶妈妈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刘氏,“二太太可别跪了,这地上凉的很。”
刘氏顿时尴尬的没了哭声。
陶妈妈松开刘氏又重新站在薛老太太身后。
“别的事稍后再说。”薛老太太皱着眉冷声道,“季行在哪里,先带我看季行!”说完视线一瞪薛镇扬,薛镇扬只得上前跟着引着薛老太太往内院走,“季行还没有醒。”
薛老太太听着又回头去看刘氏和薛镇世,喝道:“愣着做什么,站在这里还嫌人丢的不够!”
薛镇世一惊乖乖的跟在后头,刘氏心里飞快的转着,由自己的丫头扶着随着往前走。
“方氏人呢。”薛老太太和大老爷并肩走着,脸色很不好看,“季行都要春闱了,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做父母可真是一点都不操心,若是他有三长两短,我看你们也没脸在这个世上了。”
多少年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薛镇扬脸上挂不住可又不敢回嘴,只得低声道:“事情太过突然谁也不曾想到,儿子已经请了赫赫有名的封神医,还有一个月就能赶回来,只要他回来季行就会没事的。”
薛老太太听说过封神医,民间几乎将他传成了神祗一般的人物,药到病除几乎没有病能难得倒他,闻言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路去了薛霭的院子。
方氏已经得了薛老太太来的消息,带着二房的薛思画以及大房里的四位小姐迎了过来,薛明和薛潋在学馆未归,她蹲身行了礼喊道:“娘。”抬头望着薛老太太,眼底有些怯怕的样子,“您怎么来了,我们不知道,也没有派人去接您,您路上还顺利吧。”
薛老太太冷笑一声:“你当然不会希望我来了。”说完视线一溜转了一圈落在周文茵身上,“茵姐儿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方氏尴尬的起了身朝薛镇扬看去,薛镇扬脸色沉沉的非常难看,她又去看后面跟着的俩的薛镇世和方氏,薛镇世倒还好,方氏的样子太过狼狈她忍不住露出惊讶来。
“外祖母。”周文茵过来扑在薛老太太的肩头,薛老太太爱怜的拍拍她,“可真是长高了长大了,变的外祖母都不敢认了。”
周文茵红着脸点头,哽咽着道:“外祖母您快去看看表哥吧,他……他还没醒。”就哭了起来。
薛老太太点点头牵着周文茵看也不看方氏就进了薛霭的院子,洮河和澄泥等人一一行了礼毕恭毕敬的站着,薛老太太径直入了房里,等看到床上躺着脸色已有些灰白的薛霭时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孙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可是作了什么孽啊。”他抱着薛霭哭的肝肠寸断。
方氏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薛思琪偷偷扯了扯薛思琴的衣袖朝薛老太太那边挤了挤眼睛,薛思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薛思琪瘪着嘴垂着头绞着帕子。
幼清垂着眉眼站在薛思琴身边。
薛老太太哭了一阵子,别人不敢劝,周文茵便上去扶着她给她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劝着道:“……虽说没有醒,可暂时也不会有事,您赶了一路也辛苦的很,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又道,“表哥若是知道您来肯定会高兴的,您要保重自己等他醒过来才是。”
薛老太太就收了眼泪,周文茵就回头吩咐半安:“去打热水来服侍老太太梳洗。”半安应是机灵的去打了热水过来,周文茵帮薛老太太腿了手上的戒子手镯,又卸了钗环重新梳洗过。
大家就按齿序在正厅里坐了下来。
“说吧。”薛老太太皱着眉头,凌厉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落在刘氏薛镇世身上,“老二你说,这唱的哪出戏?”
薛镇世不知道怎么说,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大哥罚他虽有些重,可是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犹豫着就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边刘氏就忍不住了,哭着道:“娘,冬荣被吓的不轻,这会儿哪里还能囫囵说句话来。您是不知道,这段日子大哥是如何对我们的,虽说我冬荣犯糊涂在私运上掺了几股,可是那也是为了家里好,大哥就像是我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不但要和我们分家,还要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您说,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泰哥儿秋天就要乡试了,这让他如何安心读书上考场啊。”
薛老太太听着没有说话,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视线就从刘氏身上转到方氏身上,问道:“老大媳妇,你说!”
方氏心头一怔,就想到她刚成亲那几年在临安的日子,婆母每天卯正起床,她就必须卯时差一刻在院子外头候着,一日三餐,天亮到天黑都要伺候着,冷了烧炉子,热了打扇子,但凡做的不如意便冷眼相待,平时她也受了,后来怀了季行,她依旧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在她跟前立着规矩,白天太累晚上又睡不好,浑身浮肿的跟发面的馒头似的……
她还偷偷和陆妈妈说,婆母的性子不像个女人,倒像个男人一样,不喜欢谁就摆在脸上,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
“你也受委屈了?”薛老太太满脸的不悦,没有娘的女子如何能娶,便是如方氏这样处处小家子气拿不出手,亏她方家在临安还有些底蕴,若是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娶了个什么田庄里妇人!
方氏缩了缩,想到薛霭受的罪,她心里一横就站了出去,回道:“儿媳作为长嫂没有将二叔和弟妹照顾好,引着他们走正道,儿媳有罪,不敢受委屈。”
幼清暗暗称赞,姑母这话说的极是漂亮。
薛老太太一愣,面色微微一缓,道:“你知道便好,这个家既是你当,弟弟和弟媳以及侄儿侄女的责任自然也在你身上,如今一个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说你没有责任我都不信。”
方氏垂头应是不敢反驳。
薛老太太的气才消了一点,转头望着薛镇扬,问道:“刘氏说你们长房欺负她,可是有这事?”又道,“好好的你分什么家,还要把冬荣逐出宗族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也知道你素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你和说说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当着儿女和下人的面,薛镇扬实在不想把这些龌龊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不分家往后大家也没有办法住在一起,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了了这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