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条密密的封着窗户,又是晚上,其实不过看到一条影子罢了,可郑夫人,单夫人以及大皇子妃和赵颂平还是激动的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窗外。
张澜低声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幼清微微点头,回道:“他是宋大人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老安能及时出现,应该亦是宋弈吩咐他在这附近搜寻的结果。
张澜微微颔首,没有再往下问。
幼清隔着窗户和老安道:“不算大好,但想必今晚是没有危险了,你小心一些不要被他们发现。”
“是!”老安压着声音,低低沉沉的道,“夫人,属下这就救您出来!”他要救幼清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说着就打算翻到船上来。
幼清回头看了看众人,便看到大皇子妃目光一凝,微眯了眼睛眼底露出戒备之色来,幼清没有管她,朝着单夫人露出个放心的微笑,和老安道:“你先别着急,他们这条船人虽不多,可紧跟着的几条船上却有不少人。且我们这里除了张公公皆是妇孺和幼童,你要带走怕是不易。”
老安一顿,便明白过来幼清的意思,问道:“夫人有何打算,尽管吩咐。”
幼清便隔着窗户和老安交代,老安时不时点头,待幼清说完,他想了想道:“可若他们还像今晚这般,当如何是好?”幸亏他来的及时,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幼清心里已经有了和太后谈判的方式,她能确定自己今晚不会死在这里,但是等过几日她就不知道了,所以便道:“今晚肯定没有事了,明天我若有事你再救我。”
老安不放心,欲言又止。
有脚步咚咚的来回在船内走动,幼清怕老安被人发现,便急着道:“你快走,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是!”老安应是,又停了一刻,随即幼清就听到一声极其轻的宛若水浪无意翻腾了一下的声音,老安入到水中。
单夫人有些紧张的握着幼清的手,蹙眉道:“你该随他一起先走的,你走了再带人来救我们也可以的。”幼清笑着道,“我不放心留下您和几位夫人还有公公。”她若真的走了,大家以后即便不再提,也会彼此结怨。更何况,她也做不出不管别人死活而自己逃命的事。
“可太后要杀你。”单夫人担忧的道,“若是她再让今天这一出,怎么办!”
不等幼清说话,大皇子妃低声道:“若是她这个时候走,留下我们,我们就会更加危险。”她抱着孩子,疏离的看着众人,“要走,大家必须一起走!”
单夫人一愣,她和郑夫人不同,郑夫人和大皇子妃之间是相辅相成的,自然绑在一起,可是在这个房间里,她若说最关心谁,那自然就是幼清,所以她听着眼中就露出不快,这样一个拖着一个,最后大家都得死!
“夫人。”幼清握了握单夫人的手,回头对大皇子妃道,“我不走,您放心吧。”
她可以理解大皇子妃,若是她一个人,她可能就不会如此,可她带着两个孩子,做娘的哪怕自己去死都没有关系,可是若牵扯到孩子的性命,大约没有一个做娘的能听天由命。
大皇子妃没有说话,抱着孩子重新回到床上放了帐子。
“她是着急了。”郑夫人替大皇子妃解释,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谁还会管什么身份不身份,所以她很怕幼清会生气,从而不管她们自己而去,眼下朝廷的救兵未到,她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幼清的这个朋友。
“都歇着吧。”张澜咳嗽一声,道,“杂家料想,明天朝廷的救兵应该就能到,我们要养好精神才成。”
大家纷纷点头,都各自寻了褥垫靠着墙坐下来。
醪凡一夜不敢歇,就怕那些人再出现,可是后半夜极其的太平,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直到天亮之后河面上船只渐渐多了起来,他才松了口气,撤了巡视去和太后回禀。
“对方什么人还不确定、”醪凡沉声回道,“但是可以肯定不是朝廷的人。微臣猜测,很有可能是水匪!”
太后凝眉想了想,颔首道:“让大家小心一些,我们还有一天半的路程便就能上岸,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波折,这个时候都要养精蓄锐,积存体力,其它的人事能避开就避开。”若是这个时候真的遇到了水匪,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极大的麻烦,所以,能忍也就忍了,尽量不要起冲突。
醪凡也深知太后的顾虑点头应是,又道:“宋太太……还要不要杀?”
太后并没有想到水匪的事和幼清有关,这两天还算太平,她便想了想道:“再留她一天,多派两个人盯着,不要让她耍花招。”醪凡应是,昨晚宋太太临危不乱的样子,确实令他印象深刻,这样的女子他也见过许多,可那都是江湖上走动身怀绝技的女子,像宋太太这样养在深闺,锦衣玉食的娇小姐也能如此的镇定,实在是少见。
太后不再说幼清的事情,而是道:“你派去京城打探的人,今日应该回来了吧。”
“若是顺利,他们中午就能回来。”刚上船时,太后因为记挂徐配书,所以命醪凡派人回京城打探,如今过去了一天两夜,想必应该有消息回来了。
太后微微颔首,又见醪凡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便道:“你也辛苦了好几天了,趁着这会儿平静,你抓紧休息一下!”
“是。”醪凡抱拳出了房间。
太后端着茶慢悠悠的喝着,徐大奶奶自门外进来,太后向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炎意好些了没有?”
“昨晚醒来说了几句话,惦记着京城还有父亲的安危。”徐大奶奶在太后身边坐下,低声道,“娘娘,妾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凝眉,颔首道:“你说!”
“当初我们出城时,应该将左夫人也带上。”她若有所思,说着顿了顿,道,“她病了一个多月,亦没有去宫中和您说话,粤安侯那边联系最多的还是左二奶奶。这个女人什么脾性您也知道,粤安侯那边恐怕早就不将她当做自家人了,所以,妾身担心,粤安侯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说的这件事哀家也想过,所以,前些日子哀家还曾试探过,一直都派人盯着他们。不过回来的话都没什么问题,哀家就没有再疑神疑鬼,毕竟我们往后接触的机会很多,若总这样,岂不是寒了别人的心?!”太后说着一顿,又道,“至于左夫人,她生病的缘由哀家也猜到了,是为了避开左二奶奶,不愿意婆媳二人争锋相对,在京城给人看笑话。连走前哀家是打算将她一起带走,可去侯府时她并不在家中,后来才知道她为了亲手除害而去了宫里,反倒是错开了。错开便就错开了,她是聪明人,若是我们无路可走,粤安侯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也断遮掩不住,到时候他们一样脱不开身。”
徐大奶奶依旧有所顾虑,她怕粤安侯为了立功向朝廷表态,而派兵去攻打福建,抓了徐竞,这样一来也算是将功赎罪,至少一家人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若真是这样,对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但是,尽管心里这么想,徐大奶奶却不敢和太后说,一来广东那边并没有传来消息,她也不过是猜测,二来,太后恐怕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您说的对。”徐大奶奶不再多言,应该还有时间,她要再仔细琢磨一番,想到这里,她说起方幼清的事情来,“听说昨晚出现了水匪?宋太太没有处置?”
太后颔首,将情况和徐大奶奶说了一遍,徐大奶奶点了头和太后道:“要不然……妾身去试探她一下。”
“不用。”太后摆着手道,“不必这么麻烦,将她看管好了,又是在船上,量她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徐大奶奶没有再说什么,和太后告辞回到自己房里。徐炙虚弱的躺着床上,断臂的疼让他痛不欲生,他紧皱着眉头望着徐大奶奶,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昨晚的到底是水匪还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知道。”徐大奶奶在床边坐下来,低声把自己的担忧和徐炙说了一遍,“……若是二弟那边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徐炙的眼里立时露出愤怒,他冷声道:“那便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做垫背。”徐大奶奶安抚他,低声道,“您有没有想过,我们横渡去基隆?”基隆离福建近,她左思右想觉得去基隆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留住这条命,总有一日能东山再起。
“不行。”徐炙回道,“莫说海上风险难料,但便就是我们去了基隆往后要如何生存?我们在那边可什么都没有安排。”
徐大奶奶不以为然,只有有手有脚有脑子,不管在哪里都会闯出一片天来。
“你……”徐炙突然冷漠的看着她,低声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打算丢开大家自己逃命?”
他的话一落,徐大奶奶顿时冷了脸,她回道:“什么叫我一人逃命,这个时候你竟然不相信我。”徐炙没有说话,徐大奶奶就腾的一下站起来,斥道,“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跟着你在这里,你还与我说这样的话。你可想过,我们逃走了,我父亲和母亲他们怎么办?靖国公那么多年的名声和经营很有可能因为我而毁于一旦,一想到这些我心里便如刀子在割,可你呢,还这样说我。”话落,坐在一边低声抽泣起来。
“对不起。”徐炙知道自己的话不对,“我心里不好受。”
徐大奶奶没好气的回道:“你心里不好受,难不成我就舒服了!”话落,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醪凡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便又重新梳洗站在了船尾,后面紧随着的是他们的船,连着四艘的行在一起,他目光扫过去,忽然一顿,就发现在不远处有一艘船不远不近的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