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醪凡目光似笑非笑,越过徐鄂落在幼清身上,“到这个时候,三爷还惦记着美人?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性命,自家的人的性命,竟会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顾!”
“这不关你的事。”徐鄂喝道,“老子想救谁就救谁,你还管不着!”
“哀家呢管不管的着你。”徐鄂话一落,忽然太后由谢嬷嬷扶着,缓缓的走了出来,徐鄂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太后就眯着眼睛冷冷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哀家对你太失望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她,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我们才会变成今天,一无所有,颠沛流离!”
徐鄂才不管这些,他回道:“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女子,即便做了什么力量也羸弱,您若是杀她,不觉得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太后扶着谢嬷嬷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即和徐鄂道,“朝阳,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若还念着我这个姑母,念着家里人的性命,就给我过来!”
徐鄂回头看看幼清,幼清和他道:“徐三爷回去吧,我自有主张!”她不想连累徐鄂。
“不行!”徐鄂道,“您要杀就杀其他人好了,方幼清不准杀!”
他知道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现在大家心里都恐慌的很,连她都没有办法压制,若不让他们杀几个人泄愤,接下来死的很可能就是她们,她可不想被自己的人反噬,是以,太后大怒紧紧攥着拳头,这个时候,醪凡身后的侍卫以及五军营的军士就大喊道:“就是这些人害的我们无路可去,就是这些人断了我们的退路,今日我们便就是死,也要拉着她们垫背!”
有人带头,所有人都被鼓动起来,醪凡举着弓一步步逼近,冷笑着道:“徐三爷,你最好识时务点,这个时候,便是你,我也敢杀!”他带着三千人追随太后,最后只剩下这五六十人,他醪凡已经愧对兄弟,现在决不能再让他们寒心。
太后的命是命,徐鄂的命是命,他所有的兄弟的命也是命!
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算个什么东西。”徐鄂喝道,“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谁都管不着。”他回过头吩咐常随,“带她走!”
幼清紧紧蹙着眉,望着太后就道:“太后娘娘,追兵未到你们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您现在若将我们都杀了,等一日追兵上来,你们又当如何自保?”她说着一顿,又道,“还有,现在你们的人并不多,既然福建去不了,为什么不立刻集思广益想办法寻求生路,反而在这里窝里斗,岂不是自绝生路。”
太后当然也不想,可是眼下她必须平定了军心才成。
“少废话。”醪凡身后的属下就嚷道,“我们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有关系,反正这仇我们必须报。”他的话一落,就跟点火似的,群情又再次变的无法收拾,幼清上前一步,望着众人,就道,“你们还没死就想着报仇?我若是你们,就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行报仇之事。”一顿又道,“我若是你们,此刻就立刻各司其职全速往南方而去,先攻下一城一县占地而居。不到最后,谁又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你们又怎么知道你们一定没有活路。”她的话落,众人便露出深思的样子来,幼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杀了她们是解恨解气,可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只为泄愤而错过最后自救的时机,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醪凡回头去看自己的属下,大家手里抬着的弓便有些耷拉了下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自幼清身后的船侧忽然平行驶来一艘船,船头上除了立着一个女子,并没有人,大家神情一顿朝那女子看去,随即,就看到那女子朝着幼清喊道:“夫人,我们来救你!”她的话一落,就见她自手心中寒光一闪,一柄飞刀朝这边飞射过来,醪凡反应很快,当即抬弓,箭若闪电似的射了出去,和那柄飞刀在空中相撞。
幼清只听到叮咚一声,一箭一刀相继落入水中,她脸色冷若冰霜的望着对面船上的女子,随即,她就看到老安跑了出来,一把拽过那个女子推搡在一边。
是元瑶,她还真把这个女人忘记了。
元瑶的刀无异于是浇在火上的油,就在这几息的功夫,原本松懈下来的对着她的弓箭,呼啦一下抬了起来,醪凡重新搭上箭讥诮着看着幼清,道:“宋太太好筹谋,原来不声不响就已经联系到人来救你了。想必昨晚水底的那些人就是他们吧。”
幼清紧紧抿着唇,心里飞快的转着。
“幼清。”单夫人站在房门口想要过来,幼清朝她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她抬头朝醪凡看去,醪凡很怕她再次开口,当即手中的箭一脱,幼清就听到呼啸之声响起,快若闪电直奔她而来。
幼清本能的朝后退了两边,转身就要往河里跳,她不会枭水下水就是死,可是有老安在她活下来的可能性比受醪凡一箭可能性要大。
容不得幼清多想,她翻身正准备落水,忽然,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哼传来,她脸色一怔飞快的转头过来,就看到徐鄂一动不动的挡在了她的前面。
这一箭距离很近,醪凡又狠又准,是以,幼清站在徐鄂后面,都能看得见那穿胸而过的箭头,黑黑的打磨的非常锋利……
幼清没动,就这么看着徐鄂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她从来都相信徐鄂不会害她,但是她却不相信,徐鄂会为了她而不顾生死,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平躺在地上,目光虚无的望着他的徐鄂。
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朝阳。”太后也没有想到徐鄂会帮幼清挡一箭,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上前一步,照着醪凡的脸就抽了过去,骂道,“混账东西!”她再恼徐鄂,可他也是她徐家的骨血。
醪凡无动于衷,沉默的站在原地。
徐夫人冲了过来,一把将徐鄂抱在怀里:“我的儿……”醪凡的剑射的很准,自左胸而出,甚至因为速度太快而没有流多少血,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徐夫人喊了几声,徐鄂都没有反应,他直直的看着幼清,目光中露出期待。
徐夫人忽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幼清,视线像是一条毒蛇,落在幼清的面上,幼清没有去看她,而是慢慢的在徐鄂身边蹲了下来,徐鄂抬起头抓着她的手,颤抖着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幼清沉沉的一字一句道:“谢谢!”
徐鄂摇了摇头,幼清问道:“你想说什么。”她话落,徐夫人照着她的脸淬不及防的抽了过来,单夫人惊呼一声跑了过来一把将徐夫人推开。
幼清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看也不看徐夫人,盯着徐鄂道:“你想说什么。”
徐鄂的声音很低,幼清弯腰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徐鄂断断续续的道:“……美……美人,若……若下辈子再遇到……你……你愿意……不愿意嫁给我?”
幼清看着他,微微一笑,在徐鄂的耳边低声道:“下辈子不知道,但是上辈子我们是夫妻!”
徐鄂一愣,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的很难看,像随意撕裂的棉布……可依旧拦不住在他的嘴角一点一点消失……
“朝阳。”徐夫人抱着徐鄂推着他,徐鄂阖着眼眸一动一动,徐夫人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醪凡等人重新搭了箭,指着幼清和单夫人,也指着对面越靠越近的船,仿若紧绷的弦在众人对死亡而恐惧的拨动下,随时会断裂,而让他们像个疯子一样,红了眼睛,见人就杀!
醪凡知道,朝廷的追兵不远了,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他们的死期也不远了,说不定就在下一刻。
太后一看情形不对,立刻由谢嬷嬷扶着逃回了房里,徐夫人也避在了一边。
“杀!”醪凡一摆手,幼清最后看了一眼徐鄂,立刻拉着单夫人快步退回房里,砰的一声关了门,随即门上就穿来叮叮咚咚的声响,醪凡大怒,正打算踹门,就看到自己的属下来报,“大人,后面的四艘船……船……”
醪凡听着一顿,探着头朝后面看去,就看到随后的四艘船全部都是浓烟滚滚,船上的人纷纷往外逃,而等人逃出来便是一支支凌空而来如雨幕般的箭射过来,随即噗通声响不断,那些人中箭之人悉数倒在了水里或是没入大火之中。
醪凡顿时红了眼睛,他大怒,打算将人质悉数抓出来押在船头,回头一脚要去踹门,就在这时,一支箭飞射而来,速度之快宛若电闪雷鸣,噗嗤一声没在他踹门的脚踝上,他疼的闷哼一声跌倒在地,砸在了徐鄂的尸体上,醪凡恍然回头去看,就看到一艘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靠近,而船头上站着的人,正是宋弈!
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细布道袍,明明眉目温润,可眼神却冷的骇人,带着浓浓的杀气。
“杀!”醪凡原地翻身,继续去撞门,这个时候能救他们的就是房里的这些人质,在他的引呼之下,他的属下手中的箭纷纷射出去,可就在那一瞬间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立在船头的宋弈忽然不见了,醪凡四处目光四下搜索,忽然耳后一冷,他立刻大呼一声,拍地一跃而起,抽了剑回身去挡,就听到铛的一声,他的剑险险的挡住了宋弈的长剑!
他没有想到,宋弈一介文官竟然会武功。
醪凡武艺本不如宋弈,腿又受了伤,不过两个回合,便不得不得往后逃去……阿古带着人上了船,随即郑辕的船也从另外一边靠了过来!
幼清靠在门上,眼角微红,徐鄂的死是她想不到也不愿意看到的,就算这一世做不了夫妻,他也希望他像前一世那样逍遥自在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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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们的三爷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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