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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妇记 丁丁冬 2396 字 5个月前

万年好象有些没主见似的,他本想着桂榜只在末位,科考定然不中,就不去了,可是家中爹娘执意让他试试,他正犹豫着,延晖又去相邀,想来想去就来了,大不了考不中,去国都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这状元楼中人才济济,举子们吃饭时少不了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赋或针砭时弊,万年眼看延晖从初始的侃侃而谈变得沉默,笑问他是不是想三春了,延晖摇头苦笑:“如今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那日也跟掌柜问过,我朝中进士的举子历年以淮扬府江州府最多,我们青州府从来都是倒着数的,好些年都没有中过一甲的,这几日大家随意言谈,那些解元我不敢说,与人家差了很远,几个有名气的才子也比我强了太多,吟诗作赋顺手拈来,论说时弊一针见血,哪里是我这样的书呆子可比的,唉……还是三春说的对。”

万年拿着书笑道:“就知道你盯着一甲来的,我呢,只要能上榜就是祖坟冒青烟,考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吧。”

延晖怎么也沉不下心来,想到自五岁入了私塾,一直到如今一十八岁,都是埋头读书写字,家里万事不管,任何世情不懂,时下局势更是一无所知,所幸生在太平盛世,若是天下局势复杂,自己岂不就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哪象别的举子,读书深入浅出,于人情世故也极练达,头一次想到读书为了什么,为了做官飞黄腾达?可书呆子就算做了官怕也不是好官吧。

思来想去索性放纵了性情,在国都四处游玩,大街小巷都不放过,国都中人大多见多识广善言谈,延晖见人就问东问西瞎聊一通,几日下来就觉耳目一新,再看书本心中生厌,万年劝他他就笑:“万年兄,我如今是在读另外的书,没有编成书本的书,自觉豁然开朗,再说了,就算中了,我这种阅历和年纪,如何去做官造福百姓?”

万年也不知他抽什么风,遇到不懂处就问,延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教学生一般悉心指点万年,体验到为人师者的乐趣。因他常常出门,一来二去和隔壁一位俊秀的公子说上了话,这位公子更是让延晖自惭形秽,他来自淮扬府,姓凤名欢,是去秋淮扬府的解元,真正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为人谦恭有礼,行事淡然低调,一身质朴青衣,言谈间可知满腹经纶,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有不懂的就虚心请教,多懂一丁点的东西都兴奋得两眼放光,大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劲头。

延晖和他言谈甚欢,自然多是延晖请教于他,凤欢喜游历见多识广,延晖信服仰慕,凤欢也喜延晖一派质朴天真,告诉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人谁也不问对方来历,已然引对方为至交。

因凤欢之言,延晖心中坚定了主意,有时也在睡梦中见三春眉头紧蹙,手指头戳着他脑门埋怨他,不过他想,三春会站在他这边的,至于娘亲难免伤心失望,只是日前就因为不想让她伤心,事事听从于她,才至荒废了学业,日后还是万事有自己的主意,不能受他人摆布,哪怕亲生爹娘也一样。

二月底放了金榜,万年进了三甲,又是榜末,延晖不出意外名落孙山,凤欢中了经元,三月十五皇上钦点他为状元,凤欢红袍皂靴高头大马夸官三日,延晖和万年在人群中笑嘻嘻看热闹,万年告诉延晖:“凤欢原来是凤阳王的侄子,皇上在金殿上说凤家子孙连中三元,可喜可贺,要将公主许配给他,可凤欢跪下谢恩说已订亲了,皇上只得作罢,笑问是不是来京都前刚定的,凤欢说是,皇上哈哈大笑,又是凤林岐的主意吧,也罢。”

延晖方知凤欢出身如此显赫,更感慨真人不露相,惭愧自己中了解元后就忘乎所以,与万年又在国都尽兴游玩几日,才施施然打道回府,裴延晖以解元身份落榜,太康城舆论哗然,辛万年桂榜即是末榜,金榜又是末榜,一时都说幸运,虽是末榜,却是太康府今科唯一钦赐的同进士出身,县令依然派了人在城门口迎接,依然是那个小吏,依然是那些人马,依然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只不过这次被簇拥上马的是万年,万年回头喊了声延晖,延晖笑着挥挥手,喊道:“过几日去看你。”

延晖回家之前,裴家庄早有好事者将他落榜之事说遍全村,三春早有预料不惊不怒,延庆说大不了下科再考,何氏面有喜色,裴老娘一声冷笑:“怎么可能考不中?晖儿可是解元,他要不中,岂不是整个青州府都没人中吗?”

三春笑道:“延晖自中了解元回来,忙着来往应酬,一日也没有静心看书,常言说得好,三日不拿手中生,不中也是正常。”

裴老娘有些气恼:“你们这些人都不盼他好才是真的。”

全家正争论时,延晖回来了,裴老娘忙上前去问,延晖笑了笑“娘亲,孩儿确实落榜了,三年后再考吧。”

裴老娘呆呆坐下,过一会儿开始扑簌簌掉眼泪:“如此说来都是怪我,晖儿中了解元,就以为万无一失,谁知竟然会这样,我们庄户人家没见识,三春早知道这样,为何就没说过?”

延晖笑道:“娘亲,这怪不了三春,都怪孩儿不知轻重不分亲疏,三春一早就劝过我,都是我没有听她的话。”

裴老娘哭着哭着就觉得儿子去了趟国都,有些不一样了,到底那儿不一样也说不清楚,三春低着头欣然而笑,不中就不中,心里明白了就好。裴老娘哭了会儿骂延晖:“瞧你那摸样,比中了还要高兴,莫不是因落榜疯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