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时陪乔世安吃过苦,乔世安一辈子都让着她,两儿一女都被她宠坏了,娘家人由着她给钱给物,侄子外甥多有仗势欺人的,乔世安都假装不知道,可是乔世安那日却摔了那方名砚,那可是他爱如珍宝的,竟然一怒之下摔碎了,可见他有多生气,乔夫人心里惴惴,开头还和秦恩斗一般同仇敌忾,后来看他每次来都反反复复絮叨此事,就有些心烦,数落了秦恩斗一番:“早跟你说过不要招惹成了亲的,你就是不听,也是做了爹的人了,自己管不住自己,你姑父不追究你也是看在你爹娘面子上,还好意思来这儿说。”
秦恩斗哭丧着脸:“姑母还不知道侄儿吗?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可不就这点喜好,那个女子是外乡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好,侄儿就没管住自己。”
乔夫人啐他一口,摆摆手说:“回家把你媳妇笼络好了吧,这年纪轻轻的守了活寡,也怪可怜的,时日久了只怕打熬不住,没有孩子的姬妾早早打发出去,省得以后戴了绿帽子,又来找我哭。”
秦恩斗垂头丧气走了,乔夫人心里自然是恨的,也依然不把一个通判放在眼里,想着过些日子老爷消了气,再伺机为侄子报仇。
三春很快淡忘了此事,延晖嘴上不再提,心里却提高了警惕,不照着三春说的从简治家,也不再低调为官,六品官该有的排场一个不少,院门外站了门子,且是会些功夫的,又找了一个婆子来,三春出门坐马车,门子做车夫,婆子不离左右的服侍,自己在家里和衙门往返必坐轿,出门必鸣锣,衙门里添了书童,因排场赫赫,没几日芦州城里都知道此处是通判大人府邸,也都认识了美丽大方的通判夫人,延晖目的达到才彻底松了口气。
六月初五,夫妻二人一早出发往宏源而去,夜里到了县衙,从后衙进去时,也没人招呼她们,只看见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来回奔忙,三春一把扯住一个小丫鬟,问出了什么事,小丫鬟慌慌张张说道:“夫人,夫人要生了”
三春揪住她不放,凑到她耳边大声喊道:“要生了就该镇静些,你们乱糟糟唱戏似的,就没主事的人吗?”
小丫鬟被她一嚷,耳朵里嗡嗡作响,狠命揉了几下说道:“老夫人陪着夫人呢,老爷急得直冒汗,产婆请去了,我这就到门口看看产婆来了没。”
三春问产婆请了几位,小丫鬟说好像就一个,三春骂道:“真是蠢,你去找外面的车夫,就说裴夫人吩咐的,你带路再去请三个来。”
小丫鬟答应着跑了出去,三春掳了掳袖子就要进去,延晖攥住她手:“姑奶奶,你就别去添乱了,你又不会接生。”
三春甩开他手:“万年这会儿只怕早心疼得没了主意,你去看着他,凡是大呼小叫到处乱跑的都撵出去,我去陪着素素,让大娘腾出手来指派这些下人,烧开水准备干净的布都得人手。”
延晖宠溺得摸摸她头顶说道:“去吧去吧,战场上的指挥官。”
万年正在门口搓着手踱步,延晖过去一拍他肩,和他坐在廊下石阶上,三春进了屋,素素正疼得呻吟叫唤,万年娘一见她也顾不上叙旧,急急说道:“本来还要过些日子,谁知就提前了,什么都没准备呢,万年堵在门口让我陪着,都急死了。”
三春攥住素素的手对万年娘说:“我陪着素素,大娘快去准备。”
院子里杂乱的人声渐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素素喊疼的声音,素素喊一声,万年就抖一下,延晖看他头发都是湿的,捅捅他说:“进去陪陪素素吧,这会儿大娘也不在,怕什么的,哪有那么多忌讳?”
万年也是怕对素素和孩子不好,一直拼命忍着,延晖这么一说,拔脚就往屋里跑,进屋跪在床前抱着素素说道:“早知道这么难受,我们就不要孩子了。”
素素忍住疼摸摸他头顶:“女人生孩子不都如此吗?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还要生的。”
三春退到门外,有万年陪着,素素好象疼得轻了些,过一会儿产婆进了门,万年娘也吩咐人烧了开水煮了干净的布,产婆净了手,将万年轰了出去,看了看进来的三春说道:“看夫人的模样,没生过孩子,还是找个生过的来,省得过会儿害怕。”
三春抓着素素的手摇头笑道:“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让我做什么,大娘吩咐就是。”
产婆点点头,这时门外又进来三个,小心谨慎做着准备,素素喊疼的声音越来越大,间隙也越来越小,死死攥着三春的手臂,指甲嵌进肉里,三春也不觉得疼,紧盯着素素汗湿的脸,和产婆一起大声鼓励着她,让她用力再用力
两个时辰后,三春听到产婆说出来了,紧接着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三春听到说是个小公子,低头看向素素,素素苍白着脸朝她笑了笑,三春刚要说话,两个产婆过来清理床褥,三春顺着她们的动作,看到素素身下大大的一滩血,床褥都染得湿红,刚刚有两个产婆挡着,三春并没看见,这会儿只觉脑子里一片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