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极为看好这位裴知州,当年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派他到了芦州,没曾想一介书生在乔世安之事上立了大功,后又让他到西阳郡,也是大有作为,不到半年就扳倒了西阳王,这几年经过他的治理,西阳郡兵强马壮足以捍卫西部边境,百姓富足安乐提起裴知州都竖大拇指。
至于这裴夫人性子强悍,裴知州极为惧内也偶有耳闻,西阳王老实了几年,这次胆敢上密折,定是言之有据,皇上提起朱笔,待要御批令吏部彻查,皇后走了进来眉头紧蹙,皇上看向她,她坐下来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皇上,太子妃今日早产了,孩子虽已成形,可是”
皇上一声叹息,起身拍拍皇后的肩:“独孤家在子嗣上向来艰难,即便有了也是短命,朕已经快近知天命之年,在独孤一族中也算高寿,逸儿自小体弱,能有一个小公主已是造化。”
皇后呆坐着,太子因年幼时随着他们战乱奔走体质虚弱,虽经后天调养却是落下病根,成亲后太子妃一直很难受孕,皇后主张为太子广纳姬妾,正好慕容非离到来,为太子夫妇诊脉后笑说道:“麦宁,听我一句劝,问题在太子身上,若再纳姬妾,纵欲伤身更是难以有子嗣,所以”
二皇子又痴恋凤林岐之女凤音,随着凤家四处云游,几年不见回来,皇后眼泪流下来:“若是这锦绣江山后继无人,岂不是你我的罪孽,上次能有小孙女,我想来想去,是因芦州裴通判的夫人送来一副”天王送子图“,我命人挂在东宫,果真天王护佑,不到一个月太子妃就怀上了。”
芦州裴通判,皇上扫一眼御案上的奏折,皇后又说道:“说起这位裴通判,如今是西阳郡知州,几日前相国夫人去探望太子妃,说笑时提到一年前裴夫人竟然一胎三子,添了两儿一女,若不是顾着君臣有别,真想召她进宫来仔细问问,说不定她是我们的福星,借个偏方能让太子妃再填儿女。”
皇上看皇后鬓边添了几丝银白,阳光照进来,眼角竟有了两丝细纹,想起年少时在草原上的时光,虽说接近她另有目的,不过一眼看到那个红衣明眸的少女,心中惊艳着确实有些喜欢,又想到后来自己离开矜鹏再无消息,她一个人生下儿子,再见时儿子已经会叫爹了,说起来儿子身子孱弱,也怪自己忙于征战,对他照顾不周,心中一时愧疚,低低说道:“宁儿如今正好有事相询于裴夫人,宁儿可下到懿旨宣她进宫。”
皇后心中一颤,宁儿,自从揭破他的目的,他再未如此叫过,对她冷淡十年,后来不知怎么待她好起来,却也总能感到他的疏离,她抬起头来,皇上过来拭去她的泪水,轻抚着她双肩,想要说什么,麦宁靠在他怀中已是泣不成声,皇上一叹抱她更紧了些,想说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过几日,三春接到懿旨,带着四个儿女往国都而去,延晖在城外送了又送,千叮咛万嘱咐,最近几月他已有风闻,本朝律法明令禁止五品以上官员子侄从商,以免官商勾结,却没有对官员内眷有何交待,是啊,定律法的人又怎能想到会有一个陶三春,放着知州夫人清闲日子不过,偏生要开店铺,偏生弱质女流又能将生意越做越大。
于这些事上,三春自然都听延晖的,延晖又说:“既然是皇后下懿旨,又指明让你带着儿女,而不是皇上下旨吏部究办于我,此事就好办,还有很大余地,怎么跟皇后周旋,我是帮不上忙,就全看三春的,不过三春别忧心,大不了我辞官不做,你就放心开你的店铺,行商也没什么不好。三春赚足了银子,我就读书下棋,日子岂不逍遥?”
三春看他笑嘻嘻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他总是先想着自己,不由鼻子一酸,看来三年前自己要开店铺,他已料到会有今日之险,却二话没说表示支持,唉,这个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胸中却能装下江河,心里学着他冒一句酸词,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只是不能委屈了他的才能,若是不能允许内眷经商,自己就关闭所有店铺,一心陪着延晖,让他充分施展才能实现抱负。
三春到了国都,住在方远和邹丹府上,又去拜见了邹相和邹夫人,邹夫人得知她要见皇后,心里担忧不已,也不怕皇后怪罪,执意要陪着去,邹丹笑说:“我小时候颇得皇后喜爱,也一起去。”
谁知到了皇后寝宫,内侍只许三春和孩子进去,邹夫人和邹丹在外焦躁等着,三春进去行了大礼,皇后笑说道:“起来吧,也没什么,只是想见见这传闻中的一胎三子。”
三个小家伙在洞生示意下异常安静,皇后命宫女牵了他们的小手到了近前,一个个看过去,粉雕玉砌的,虽不说话,眼珠都滴溜溜乱转着四处打量,挨个问了叫什么名字,命人打了赏,笑着问了几句话,三春被赐了座,在旁看着皇后,怎么都觉得她看向自己孩子的眼光里,满满的都是眼馋。
洞生觉得这屋子里实在无趣,急中生智说道:“娘亲,我要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