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源立时扑跪在地:“宗主!你不管我们了吗!”
“以后别唤我宗主了。我们傅氏算哪门子宗门?”傅谨冷笑道,“前人做陆氏忠狗,到我做陆氏傀儡,被人假惺惺放出狗洞几十年,就以为自己脖子上没有套着狗链子了?”
傅谨神情乖戾,叫傅源看得一哆嗦埋下头去,不敢再看。但他止不住心中悲凉,老泪纵横道:“若傅氏离开,又能去何去?”
傅谨漠然道:“只要舍得下荣华富贵,总有去处的。”
听到这里,傅源便知道傅谨是铁了心要驱逐族人了。
傅源身为总管,深谙谋算,自然是知道这些年青凌峰的气派和一呼百应都是假的。若不是有六翅魂蝉,青凌峰根本不可能控制那么多人,不会有人对傅氏马首是瞻,也不会有源源不断送来的灵资宝器。
傅谨不让他叫宗主,傅源恢复到从前的称呼,道:“少爷,那二少爷怎么办?”
“傅谦?”傅谨道,“不必管他,他已入空门,断绝凡俗,不算傅氏之人,就让他做情空罢。”
“可是——”傅源道,“他毕竟是老爷留下的血脉。”
“那老东西想要留个干净的血脉,”傅谨面色陡然阴鸷,“我便要依他么?他嫌我一身是虫不干净,老不死了还祸害人家姑娘留精又生一个。我要叫他断了香火!”
傅源小声地劝:“二少爷在甘苦寺日子不好过……”
傅谨仰头,望向窗外愈发重的浓云,道:“不好过才能活得下来呢。留他一条命在,算是我这当哥的对他仁至义尽了。”
今时今景,傅源听到这样的话,已经能品出后头的意味,他这十几年的疑惑都解开了。
傅源想,傅谨之所以狠心将襁褓中的傅谦到甘苦寺,十几年不闻不问,是早知道傅氏有驱散的一日。送入空门,是要洗去傅谨的尘世身份,极力撇清关系是为求在大祸来临时罪不延及。
傅氏没有什么二少爷,甘苦寺多了一个情空。
-
听到这里,纪茗已是满头大汗,他知道自己听的太多了。
他伏在地上,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不要叫傅谨注意到。
傅源领命退下,路过他身边时,他极力放轻动作想尽量自然地跟着傅源一起走,然后像一滴水混进傅氏离山的人群里一样,逃出生天。
可是,下一刻纪茗就听到傅谨冷冰冰的声音:“纪茗,你不是说过要殉我?怎走的这么急?”
纪茗被傅谨这一句,直接吓得跪到地上。
傅谨像看牢笼里的困兽一般,颇有兴味地道:“还是说,你当初就是骗我的?你当时舍不得走,是舍不得我这张脸带给你的威势和尊荣。现在你看我这张脸用不了多久了,又想跟着源叔脱身。纪茗啊,这世上可没什么好处都占的事。你得留在这里,殉我。”
纪茗心存一丝侥幸:“您舍不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