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把手巾塞到他手里,也不言语,负手冲着那人颔首。那人只当没看见,俯了俯身子,领着谢渊往下面走了。
林敬辞拿手巾掩住口鼻,顿时好了很多,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是地牢,里面却越走越宽敞明亮,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待台阶全然结束,正中间是个偌大的圆台,竖着四根铁柱子,上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真切。以圆台为中心,四散了许多带着栅门的牢间。每个栅门上的木头都细细缠了带着细小铁刺的铁丝,里面的人连扒着门都做不到,整个人贴上去随意一扭,细小的铁刺立时就能扯下一大块皮肉来。
每个牢房都很深,瞧不见深处的样子。林敬辞掩住口鼻的手顿时更用力了一些,低眉顺眼的跟在谢渊身后。
那人领着他们进了圆台正对着的那处牢间,栅门从外面打开,林敬辞跟着谢渊一脚踏了进去,这才发现栅门的门槛处,外面是比牢房里面高了一些的。
往里走了几步,踏在积水上,脚下“啪啪”作响。
林敬辞蹙着眉低头仔细的瞧了瞧,哪里是什么积水,这些都是血啊。
林敬辞抿着唇,直起身,也不如当初那般小心翼翼的行步了,直接加大步子往谢渊那处去,地上的脏污随着步子迸溅到鞋面上,他也不甚在意。
谢渊被那人躬身请着坐在一方干净的椅上,那人又亲自去更深的昏暗处将一个人拖了出来,径自扔在谢渊不远处的地上。
林敬辞在谢渊身后站定,悄悄打量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
领着谢渊的那人道:“此人名叫宋程,是程家的幕僚。约莫一年前,听说勾搭府里的丫鬟被捉了个正着,被程尚书假意赶了出去,让他私下里去接触贩卖私盐的那些人,捞了不少。”
林敬辞勾了勾唇角,程尚书捞钱还走迂回路线,这弯弯绕绕,抓到了还不是抹不掉自己身上的脏水?费这么大工夫,有什么用呢?掩耳盗铃。
头上三尺有神明啊。
宋程浑身像是被血泡过一样,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整个人不知道是否还醒着。
谢渊不咸不淡的放开手里的簿子,对那人淡淡道:“朕来,可不是听这些的。”
声音可以称得上平静,无波无澜,却隐隐令人背后发寒。
那人躬下身去:“臣动了不少刑,这人嘴硬,咬着不松口。”
“不松口么,”林敬辞放下掩住口鼻的手,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包围他,林敬辞似无所感,十分温和的笑道:“幕僚总是会写字的吧?”
那人不知他是谁,却也知道谢渊给他递帕子,也是个顶尊贵的人,便尊敬道:“这人骨头硬的很。”
林敬辞轻轻扫了那人一眼,见谢渊不出声制止他,便轻描淡写道:“听闻读书人最看重自己的手指了。”
那人立时一怔,看向林敬辞。
“握笔总是要用几根手指的吧,”林敬辞声音回荡在充满血腥气的牢间,带着隐隐的暴虐,唇边溢出的笑饱含残忍与亢奋,“十指连心,也不知道有多痛。”
谢渊闻言,一股笑意按捺不住的从心底破土而出。他的敬辞,骨子里好像跟他是一样的呢。
谢渊道:“大理寺丞,听明白这个意思了吗?”
那人麻利的寻到了一套粗细有别的银针,摆在宋程的面前一一排开,笑了一声:“据说这样十指就全都废了。”
宋程一直趴在地上的身子猛的抽搐了一下。
林敬辞走过去,十分嫌弃的掩住口鼻,撩开碍事的衣袍下摆,蹲下身去,跟宋程对视,“寺丞刚才且说你嘴硬,我这个人啊,最喜欢跟嘴硬的人打交道了。”
宋程佯装镇定,眼睛不停的往面前的银针瞟。
林敬辞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根细细的银针,在宋程眼前轻飘飘的晃了一下,轻声问道:“听说这针要从指甲缝中穿进去?”
大理寺丞道:“正是。”
“那就开始吧。”林敬辞说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冷的看宋程一眼,对大理寺丞道:“从最粗的针开始。”
谢渊:敬辞好坏啊,我好喜欢啊~
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