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才刚刚提过“若是有一日军中无人”,这会儿军中就真病的病伤的伤了。
景铄之前拒绝贺珏说的是,真要是军中无人,景逸那边自有调度,用不着他。可谁知道变故来的这般突然,景逸这个皇帝远在京城,他还没收到信,这场战估计已经结束了。
景铄原本是薄情惯了的人,真要是把“国家”“忠义”之类的词儿砸在他头上,他也未必会为之所动。
但是贺珏和卓若阳算是他私交好友,贺珏疫病缠身,出不得门。卓若阳被人偷袭,肚子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肚肠都差点漏出来。虽救回一条命,却也上不得战场。
看着卓若阳腰上缠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还在往外渗血,这幅模样还在准备披甲上阵,景铄便接过了这个担子。卓若阳对他忠心耿耿,他总不能对此情形无动于衷。
实在是军中无人,本来倒是也还剩下几位没染病也没受伤的将军,但基本都是平庸之辈,冲锋陷阵他们尚且算是英勇,但是要让他们临敌应变拿主意,却是为难他们了段云深被南渝掳走,藏在何处未可知,其后多番打探消息,却无所得。一来是小国师把人藏得紧,二来段云深在南渝得人心,舍身为国,稍微有些血性的南渝人都不会吐露出他的所在。一番折腾下来,看起来就好似除非踏平南渝军队,将他们的地盘翻个底朝天,否则就绝寻不到段云深一样。
景铄愿意接此事就已经算是难得,可偏生还有不知好歹的。
一开始景铄进入禹城,借着贺珏与卓若阳的掩护,知他的身份又知道他来此处的人不多。后来见贺勤之时虽被王瑞昌认出来,但王瑞昌之后就染了疫病,接连当晚又有南渝入侵,变故太多应接不暇,此事就被搁置下来了,所以景铄的身份还算是捂得紧。
可如今景铄走向台前,贺珏要将这大将军之权交于他代管,军中便炸了。不论是王瑞重那边的人,还是曾支持贺珏的贺老将军旧部,一个两个都跟疯了似的。
“暴君之名天下皆知。大权落到了这样的人手上,难保他不会让我军弃械投降,敞开城门欢迎南渝人进来!”
“你可知道这天下如今是谁家的么?那是当今陛下的天下。这暴君出现在此,当诛!”
……
反对的声音洪亮,转眼间这禹城之中似乎人人都知暴君未死,而且就在禹城。
用言语反对的还是轻的,自从“暴君”身份藏不住,就开始持续不断地出现暗杀的,试图让景铄感染疫病的。
贺珏想交权,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交出去,众人心不服。
最后景铄手上最常用的是一支卓若阳抽调精锐组建起来的隐秘队伍,人虽少却是精锐,在景铄的指挥谋划下破了好几次南渝的敌袭,还俘虏了南渝不少人。
景铄亲自主审了这批人,除了一些关于南渝的情报,还问了段云深的下落。情报倒是套出来不少,可段云深的下落却始终不明。
简直有些诡异,其中有些人对段云深近乎是奉如神明,宁死不说一个字。
此时距离段云深失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贺珏病得半死不活,半个月过去瘦的脱了相,总觉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殒命。就连渡鸦那般的身体底子,也在开始吐血。
景铄偶尔会去看看贺珏。
贺珏那处疫病传染严重,去的次数少,也待的时间不长。去了也多数是听贺珏东拉西扯,可能会提及军中部署,也可能会提到一些幼年旧事。
景铄在审完了那些南渝人之后,去了贺珏处一趟。贺珏看出此人今日来是有事,所以难得闭了嘴安静等着。
可景铄只看似从容地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贺珏在他离去之后叹息了一声,对渡鸦道,“有什么可藏的,直说他的云深失踪半月有余,挂心得很,不知道对方身上的蛊毒有没有再发,牵挂孩子是不是即将临盆。”
渡鸦口拙,听出贺珏也有几分牵挂,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所以干脆什么都没说,这时端着药碗过来准备喂给贺珏,却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栽在地上了。
他自己也是染了病的人,体弱得很,可惜半点自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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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告急的消息在半月前就已经送入了京中,但是京城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送回来。
景逸那边也不好过。他当初要收复江南,甚至让军队横渡雾水江挑衅,下场就是让江北军彻底陷进去了。这半月岭南边境不消停,雾水江畔也未曾消停过。
南渝与江南两头开战,明眼人当初就知道这般做事朝廷肯定耗不起。可景逸有什么办法?是让他眼睁睁看着江南独立出去不置一词,还是看着边疆领土被南渝侵占。
两边都放不下,就有肯定两边都救不了。
事到如今,岭南这边等着朝廷那边送补给。雾水江那边也是个大窟窿,等着钱粮往里面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