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这边等了半月有余,终于等来了朝廷的回应——朝中没有送来军中需要的补给,而是让他们撤出禹城,说是和谈使在路上了。
这回应几乎是凉透了边疆将士的心,一开始几乎无人愿意相信。
原本在此次与南渝的战事之中他们就不占上风——南渝撕毁和约袭击岭南的时候,正好是太皇太后寿辰宴,那个晚上朝廷官员折损大半,而且大将军贺勤也在此之前失踪,后续朝廷粮草支援与前线决策都跟不上,南渝国一举将战线推进到了岭南三分之一的腹地。之后双方拉锯,一直都是在岭南土地上,受苦的是岭南百姓。
后来贺珏和渡鸦掺和进来,勉强夺回了禹城,这才算是重涨了士气。
如今禹城内,虽然内不少人卯足了劲儿准备诛杀暴君什么的,但是有一点却是上下一致的——那就是死守禹城,绝不退让。
景逸也是在边疆待过的,自然知道此时后撤意味着什么,士气必定低落,一蹶不振。
所以衡量再三,决定一旦撤退就不再打了,干脆低头求和。此事在朝堂上来回拉扯了好几天,这个官员说不妥,那个官员说无奈之举,仅仅是和谈使选谁就争了不少时间。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景逸也不愿。只是雾水江临近江北,江北临近京城。和遥远的岭南相比,自然是保住雾水江一线最为重要。
若是雾水江失守,怕是江南那边就可以直接打到京城脚下了。
景铄不是景逸的臣子,自然没去接什么旨,在听到旨意的风声之后,思量了片刻,让项一越把胡三钱带了上来。
一开始景铄带上胡三钱,是因为此人有一半南渝血统。景铄想着若是入南渝取解蛊法,留着此人必定有用。
如今用不着他入南渝了,不过却有几分其它的作用。
景铄将秦子星的令牌交给胡三钱,然后让项一越押着胡三钱去问岭南起义军借物资。城中物资已然接不上了。
岭南起义军向来是土匪做派,雁过拔毛,想必是囤了不少东西。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让岭南起义军分拨出些物资救支援几天,应该还是够的。
起义军起义反的是朝廷。他们纵然将军队都看作朝廷走狗,但也应是分得清亲疏里外的,在对抗外贼守住国土的事情上,想必起义军里也能有拎得清的人。
再者说,秦子星曾经坐了岭南起义军第二把交椅,拿着他的令牌问岭南起义军借东西,对方总会给几分薄面的。能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人,总不至于是泼皮无赖。
胡三钱拿着令牌,一时有几分恍惚。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景铄是那人人唾骂的暴君的时候,见着这“锦公子”的气度,曾也是想着要拉拢人才的。
他又想起当初项一越冲着他叨叨的那些“歪理”,什么暴君当年也是受制于人,被太皇太后与嘉王架空,天下如此景象也非是他一人的过错。
当时他听着不以为然,只觉得是项一越替他主子狡辩,如今看着那曾经仁名的嘉王坐在帝位上,这江山还是那个破烂的江山,不,甚至还不如当初,现在沦落到要问南渝求和的地步了。
说来讽刺,居然是这曾经的暴君在这边疆帮忙守着这一方领土。
这么细细想来,胡三钱几乎要相信这暴君的骂名背后另有隐情了。
景铄向来不在乎他人看法,自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何况,他也不是如他们所想的为了人间大义。他就只是为了几个朋友,还有那个人而已。
胡三钱的态度改变只是一个开端,大概是有了景逸这般放弃禹城的决策做对比,禹城中的官兵都对一直留在城中一同对抗南渝的暴君的态度和善了不少,连暗杀和投毒的都渐渐见不着了。
按照圣旨上所说,大军准备撤出禹城。
可出人意料的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次将会以战败求和收尾的时候,阿四从南渝逃回禹城了,并且带回了消息。
阿四受了些伤,但是并不严重,看着似乎也没在南渝军遭什么罪。
他道,“如今南渝军正是内乱,段公子不知学会了什么通天本领,能和小国师一般获取‘天谕’,多次预言均有灵验,而且借由自己三皇子的身份,很是得人心。现在南渝军中分做两派,许多人都不再愿意听小国师的安排了。”
阿四:“段公子帮我逃出来,让我把消息和这些东西交给主子。”
阿四说完,拿出了一封信和一张军事布防图交给了景铄。
景铄直接打开了那封信,就看着段云深那手.狗爬字,上面写着——“我很好,勿念。”
就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