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泷噎了一下,似乎又在他那张瘦的脱形的脸上扫过一遍,甚至都忘了跟南河说句话,半天憋出了一句:“你来这儿干什么?”
南河:哟哟哟装傻了。昨儿是谁跟我说狐笠病的快死了,让我派岁绒过去的。
狐笠咳嗽了几声:“某的弟弟……”
师泷:“狐逑?”
狐笠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他。他跟在白矢身边,现在人找不到了,生死未知。”
师泷立刻皱眉:“那时候抓住的白矢的随从里没有他。就他一惊吓就两腮乱抖的胖脸,大老远看过去就跟个剥了壳的煮蛋似的。我一看就能认出来。”
狐笠松了一口气,微笑:“那就好……你说这话,我也放心了。”
南河:俩人还叙上旧了。
师泷:“别觉得是好事儿。就怕白矢在春祭知道了他传递消息的事情,把他给杀了。要不也可能是他现在还在跟白矢一起潜逃。”
这话说的不太好听,狐笠却没生气,叹息道:“我知道……咱们听说彼此消息也有几年了,见面却是难得。”
师泷眼睛垂下去,貌似不屑一顾似的道:“呵,我以为你会在旧虞呆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呢。也是你命大,否则我只有路过旧虞给你坟上倒一杯冷酒的份了。”
师泷没再多说什么,甩袖朝屋里走来。狐笠抬袖又朝南河一见礼,才半弯着腰,似乎身子有些痛楚的跟着宫之省朝外走去。
南河倒是也沉得住气,坐着听师泷跟他说了半天赵国异动,魏国提及联姻之类的事情,也没开口问一句狐笠的事情。直到夜深了,师泷快走的时候,他才摸了摸鼻子,半天道:“他是不是向大君自荐了。”
南河微微点头。
师泷半晌道:“他很有才能。只是时运不济。”
南河:“哦……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师泷不愿意说太多:“臣是鲁人出身,在稷下学宫做过几年生徒,那时候认识的。”
南河微微挑眉:“你还在稷下学宫待过。他也从这么远的地方去过齐国求学?”
师泷:“他弟弟狐逑也去过。狐逑也是年纪小一点,要不才学也不会输了狐笠。不过他弟弟去的时候,他都因病归家了,他弟弟不安心,读了没几年也回家照顾他去了。本事是有的,可家里拖累,病又总不好才一直不得出头。”
南河:那巧了,怕不是她当年到稷下学宫放弃求学的时候,一墙之内就有师泷、狐笠这样的年轻学子在读书。只可惜她这个没求学过的,却成了最早当上令尹的。
南河一边翻阅书简,一边道:“所以?你也想来向我举荐他?”
师泷那边倒沉默了,他脸上表现出一些纠结:“倒也不是。还是要看大君的意思。”
南河真要笑了:“你举荐就举荐,我用不用是我的事。看来你跟他不对付?”
师泷跟牙要倒了似的吸了一口气:“那就……不举荐。臣的意思是别用他,放他回旧虞。”
南河长长的应了一声:“哦……好。那我知道了。”
看来俩人可能还有点过节。
师泷脸上那个纠结劲儿还是没退下,不过夜色也深了,他起身道:“总之大君还是让人多注意赵国的动静,大君继位后,毕竟后宫无人,各国也会考虑联姻,赵、秦、魏等国对晋国的态度也有可能改变。”
南河愣了一下:“联姻?”
师泷面上显露出几分理解他的样子:“南姬失踪,大君心里有她,此时提及联姻确实不顺耳。南姬虽有才能,却不是成婚入主后宫的人选,若大君能迎娶他国的公主,对晋国会大有帮助……”
南河竟然下意识的说出了昨儿梦里辛翳的台词:“若是孤能让晋国强大,公主什么的又有什么好在乎。”
师泷深深看了她一眼:“臣提这件事确实不是时候,不过还请大君多思量。”
南河:……她居然也被逼婚了?
以前在楚国的时候,她不娶妻也没人逼逼的了,跟辛翳招呼过一句她2自己无意成家,这小子就跟盼着她断子绝孙似的还挺高兴的。
她这两年虽然也跟辛翳提过几次,但毕竟辛翳年纪还不算大,他又总想绕过这件事儿,她对自己的逼婚行为还没有什么意识。
但这会儿等到她被劝婚了,南河一下子理解了:都是心中有苦难开口啊,别催了啊!辛翳也不能昭告天下他是个断袖,她也不能敞开了说自己是个女人啊!
南河扶额,甚至后悔自己向辛翳催婚。
以后再也不说了。
为父为母的,啊不,为师为长,要做同性恋孩子坚强的后盾。
南河:“……成婚这件事,在找到南姬之前,我都不会考虑。请你也别再说了。”
师泷叹气:“……臣知道了。”
南河因为不想太早上床睡觉,本来还想留他多聊几块钱的。这会儿气氛都这么尴尬了还聊什么,师泷行礼退下去她都没拦着。
南河一路飘回寝宫,看见床都觉得头疼。
岁绒和靥姑给铺了床铺,她如今一头短发,连解发梳理的必要都没有了。岁绒跪在地上,拿热软巾给她,她擦了脸叹口气,一群宫人站在宫里,等她睡下。
南河只能更衣,躺尸在床上,还不安心,对岁绒道:“到了时辰就叫我。你也知道我夜里不起身,别让人进宫内。”
岁绒点头。
灯火吹灭,宫人退散,南河躺在床上满脑子乱事儿,她以为自己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睡下,没料到刚一闭眼,就昏睡过去,紧接着就嗅到了楚宫宫内常用的熏香味道。
……能不能以后有点缓冲时间。
算了算了,还是爬起来吧。在楚宫里还能吃到这几年吃惯的菜,也比躺在那儿睡过去做乱七八糟的梦好。
宫室里听大巫说过什么夫人得了病,只会夜里清醒,早就也让自个儿的时间昼夜颠倒起来。她刚一醒,宫内就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南河起身穿衣,有点不适应申氏女这一头盘手八圈的长发,随便撩了一下头发,摸了摸最近这些日子痛楚不堪的处,道:“想吃糟鱼,宫内能做么?”
藤还没来得及回答,宫外头就传来了通报声。
寺人在宫苑内喊道:“寐夫人。”
南河:“……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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