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正把毛巾从水里捞出来,两只手拧干。
辛翳觉得自个儿拎着她两只袖子,简直就是跟拎着她两个大翅膀似的,忍不住抬手舞了舞她两只袖子。南河感觉到自己两个宽袖就像是扑棱蛾子似的被他拽着扇了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幼稚。
南河憋笑憋到内伤:“……”
他能不能别一边严肃的跟原箴说了家国大事,一边回来就跟小学生似的甩她袖子玩啊!
傻不傻啊!
辛翳扇了两下袖子,也猛地一僵,松开了手。
南河似乎肩膀都在抖,她转过脸来,辛翳只瞥见一眼她抿紧嘴唇忍俊不禁的笑脸,就被软巾糊住了脸一阵揉搓。
她一只手被盆里的冷水浸的湿凉,伸过来扣着他后颈,让他低一点头。她以前帮他擦擦脸的时候都挺温柔的,今日却恨不得把整个软巾罩在他头上,辛翳猜测,肯定是不想让他看见她憋笑的样子。
辛翳感觉自己脸皮都要被搓红了,却也没反抗。
实在是后颈那只湿凉的手太舒服了。
当南河将软巾拿下来,她脸上神色也再次恢复了佯装低眉顺眼的模样。手也松开,从他颈侧擦过,放了下来。
辛翳只觉得自己脸上都被软巾擦得发烫,想拽着她的手放到脸上降降温。
南河两只手捏着软巾,也没后退,也没说话,就这样沉默却放松的站着,似乎在研究他新衣的衣襟。
辛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也不想让她走,就想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睫毛又长又直的垂着。多少人都被她垂眼时温和淡泊的模样所欺骗,殊不知她一抬眼一张嘴,就是别人根本无法反驳的气势。
南河笑了笑,竟然心底有点……发虚。
辛翳这些年几乎都不许女子近身,她还是挺理解他的这种恐惧和避让,但辛翳刚刚居然主动抱了一下她……或者说是寐夫人。他并不抗拒?还是说他……对这个寐夫人,有些男女之情的心动?
南河忍不住想,或许只是他这么多年没有接触过。如今申氏都被驱逐到虎方,她刚刚也说出身世,这个寐夫人在他眼里就是从齐国流浪来的孤女,更谈不上有什么家族利益纠葛,背景格外单纯了。
他既能对她的出身背景有些安心,寐夫人又已经进宫算是他的人,或许他就发觉他自己对女子还是有些兴趣的?
南河觉得自己此刻若是脸上有表情,就是在扯一个十分不真诚的假笑。
她之前一直希望辛翳也能娶妻,不论喜欢男女都能找到让他觉得想要主动的人……然而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在即将及冠之前遇到了。
对于其他国家的宫中女子来说,大君这样的举动实在连暧昧都算不上。
但她知道辛翳的一切,所以更明白这对于辛翳来说是迈出了多大的一步……
或许也挺好的。他以前总粘着她,现在有个女子能稍微给他一点空间歇一歇,分散些注意力也挺好的。
但让她心里五味杂陈的,就是寐夫人的壳子里是她。
她还要一点点看着辛翳对这寐夫人亲近。
南河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很别扭,很……奇怪。
她自己处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刚刚辛翳紧紧贴着她,她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是所谓的寐夫人,还以为是辛翳这次又过分僭越的和作为先生的她亲近。而她居然也没有训斥或者反抗,而只是发呆,而只是被他心跳震得自己胸腔内也要同步了。
她更有些愧疚了。
若是她没有占有这身子就好了。
原先的寐夫人的魂魄可能是个更温柔可亲的女子。而她却鸠占鹊巢,算不算从中插足,生生毁了他这段恋情。辛翳虽然以前就对她很亲昵,但跟对这个寐夫人的举动或许还是有很不一样的……那她就更没法说出自己的身份了。
否则辛翳知道新入宫的夫人居然是以前天天揪着他要他念书的先生,是不是好不容易燃起的热情都冷到冰点了。
估计那时候辛翳都要骂一句:“怎么老是你!怎么还他妈是你!”。
南河想了想,内心又纠结了。
要是辛翳对待这个夫人态度很恶劣冷淡,她怕是又要想尽办法,为了“宠爱”也罢,总之要想办法见见他;但要是辛翳对待这位夫人态度十分……
她真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南河纠结的时候很少。她内心想法向来简单坚定,决定了什么就一往无前,何时像今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