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雪飘摇,吹得门窗打颤,南河心底叹了口气,往小炉的方向伸了伸手。
虽然说住的没有宫里舒服,但毕竟她也是突然赶来要住,只拿了些书简和随身衣物,本来想着能有打地铺的地方便行。却没想到这宅子其实有大半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不但家具借备,床褥矮枰坐垫都备的齐全,也早有下人进来打扫收拾过。
只是她突然住进来,门窗外头没挂褥帘,拿些炭火也花了不少时间。
南河这一天也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毕竟好多常用的东西都没有带来,想看书简也看不进去,临近年关大小祭祀连台,政务也不太着急,她便放着自己一天无事。不做点事的结果,就是难免乱想,直到这会儿,外头天色都黑了,她还总是望着炉火走神,收不回心来。
没想到,风雪声之外,似乎又有喧闹的声音传来,南河偏了偏头,只似乎听见了几声叫喊和一阵纷乱的脚步。
她才站起身来,那片脚步声就冲的近了,南河听见院子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先生!先生——”
……虽然她早就料到辛翳怕是会这种反应,但发生了之后,她还真是有点头疼。
他是真的太粘人了。
南河手才碰到门框,就听见辛翳跟嗓子要哑了似的又喊道:“先生你在哪儿!你别躲我!”
南河端着铜灯,拉开门,被外头风雪灌了一脸,院子里头一片昏暗,只有屋檐下头一些油灯在葛麻灯罩下亮着,辛翳裹着黑色大氅,手里拎着灯笼,在院子里猛然顿住脚步。奴仆下人在回廊上院落里跪了一地。
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他只看到南河半垂着眼睛,护着灯火走出来,她一双手被灯火照的晶莹剔透,头发已经散下来似乎准备睡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在盯着火苗,而没有在看他。
南河淡淡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宫里很快要落锁了,你是打算又要从角门回去?”
辛翳就跟被寒风吹了个彻骨似的,心头哆嗦。他瞧不出来南河的态度,却又自我安慰——南河刚刚说了话不算短,她应该不至于不想要理他。
之前昨夜种种,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就算记得清楚,他也一直没有揣测南河的能耐,他也只能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神情满心乱想。
辛翳朝南河走上去几步,踏到门前回廊的地板上,道:“先生怎么……忽然出来住了。”
南河:“本来就说好了要出来住的。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这里收拾的差不多了,不如就搬进来住。”
辛翳:“不是说好啊年关之后么?”
南河:“也不差那几天了。若是有政务,我还是会入宫的。只是想着这边宽敞些,搬来住也不错。”
辛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忽然道:“先生屋里什么样子,我还没瞧过,先生让我进去看一眼罢。”
南河抬起眼来,瞧了他一眼。
辛翳心虚,人都要矮下去,强撑着想说几句什么,南河却先开口了。
“臣都要睡下了,屋子里也没收拾。今日也不合适再让大君进去。”
辛翳:“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南河说话有些冷,那股疏离或者说拒绝甚至让辛翳无所适从。他却不知道,南河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现的冷漠些,她也每吐出一个字便心头悬着,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怕他真的伤心了。
南河:“毕竟这头清净,我也过得舒坦,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可以好好睡下了。”
辛翳猛地看向她,神情大震,眉梢都垂下去了。
这话……就是说他烦人聒噪,扰的她不能早睡,要是他不在,或许南河能保持着自己生活的节奏,过得很舒服罢……
是了,这些年南河哪里有过什么自己的空间,说是夜里不要去找她,但是辛翳却经常召她过去……
辛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忽然才意识到,虽然他说要敬重先生,但有时候却和先生的生活合在一起,让先生很难拥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了。
可是,可是……
辛翳心里总有种预感,这时候这一刻不抓住,可能就要以后都慢慢越走越远了。
他撒泼打滚卖可怜一向是好使的。
果不其然,他立刻道:“可是先生屋里有炉火吧,我一路骑马过来,都快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