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

南河靠着凭几坐着,接过装着姜糖水的耳杯,啜饮着道:“总觉得……也很久没见过三,没见过师泷了,没见过狐笠了。回来之后我都有些恍惚了。”

宫之茕是个很沉默的性格,他没落座,还像以前似的,站在她右手边一些不太起眼的位置。两年前,他大多只会听着南河的感慨,只是点头,而不回话。

但这会儿,他忍不住道:“我当时要是从秦国早些回来就好了。如果我跟在你身边,就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

南河喝了两口姜糖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派他去秦国,所以才让舒在两年前遇刺的时候身边没人。

南河看他:“三不会……一直愧疚这件事吧。是我派你去的,也让你留在秦国试探秦璧,这事儿是我预料不足,三不过听令,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三可千万别把这些事情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宫之茕没说话,手紧紧握着缠着黑皮绳的刀柄,静静站着。

南河忍不住放下耳杯:“之茕,我好好地。没有事情被改变了,我们都好好的。”

宫之茕抬眼:“晋国失去了三。”

南河:“怎么能叫晋国失去了我?我本来也是要嫁给楚王的……”

宫之茕又沉默了。

南河知道每个人都有很多想法,他看起来是绝对听令的淳氏的心腹,是沉默且全能的执行人,手中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但他应该也会怀揣着许许多多的想法,却从来不说出口。

南河:“三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如果三觉得没法跟舒说,三也可以跟我讲。”

宫之茕欲言又止,南河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他们退回角落,南河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宫之茕抬眼看她:“在我心底,自从三当着我的面削发断指的时候,三就是晋王了。我从来没机会说,也没立场说,等我能说的时候,三已经彻底离开了晋国。”

南河有些发愣,她觉得宫之茕似乎是在认为,她才应该一直坐在晋王的位置上,这样对舒好,对她也好。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南河:“可是我心有所属,可是我明白楚国才是我要去的地方。三或许不知道真相,或许也没人告诉三。我从来不是淳氏的女儿,我是……楚人。三也曾问我为何如此成熟,那是因为我的魂魄,是楚国的令尹荀南河。我喜欢舒,也喜欢晋国的大家,但我终究不是楚人。我长于楚,于楚扎根立足,也不过是兜兜转转一年之后顺理成章的回家。”

她只是想要说服宫之茕,她不可能成为晋王,也不愿。

但宫之茕的目光,却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他半晌低声道:“可我只会为淳氏所驱使。”

南河一时没能理解他这句话。或者说这句话有很多解读。

宫之茕:“而在我眼里,三为淳氏做了这么多,又以晋国公主的身份出嫁,三早已是晋人,是淳氏。”

南河抬眼看他。

宫之茕张了张嘴:“如果三需要,我便——”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外头宫之省的声音:“闻喜君,商君来了,听说车马也收拾的差不多,您累么?要这时候出发么?”

南河转过眼去,宫之省引着商牟进门。

商牟背着手,道:“先生,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