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身死,两个弟弟直接的结便永远也解不开了。
这犹豫只有刹那间,脚步声更近。
白石岩忽然憋了一口气,将身一缩,揪着枯草,飞快入了缝隙,前后嶙峋的山壁刮擦着皮肉,刀子一样。
火光摇曳在缝隙上方,将根根枯草的影子交错地投下来,嘈杂声四面而起。
“两边走,”有人大声呵斥:“往中间包抄!别让人跑了!”
马蹄声踏着一地的枯枝败叶而来,那人登时肃立:“将军!”
“人呢?”马上的人笑得惫懒,目光却像饿极了的野狼。
“回将军,白石岩跑不了多远……”
一声鞭响,那人闷哼一声,当即改口:“属下知错,烈渠贱民跑不了!天亮之前,必然擒获!”
“擒获?”马背上的人冷笑一声:“擒获有什么用?抓到之后,打死烧了,让他们认不出来。”
“是!”
马蹄不紧不慢地踏过缝隙,即将离开时,那人回头向下看看,眼神示意一下。
几根火把探下去,缝隙里的杂草瞬间被点燃,在山风的助威下,一路向下燎去,火舔出噼啪响声,将那缝隙映得火红。
“将军……”有亲兵小跑着跟在马后,不安地回头看:“将军,这个季节,山上都是枯枝败叶,万一烧山了可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任瑞像是听到了笑话,扬声大笑,马鞭在亲兵的颈间轻轻扫过:“小可爱,一座山而已,烧了就烧了。”
有了他的撑腰,这搜索便更肆无忌惮起来。
这些人都是任瑞来京之后着力拢起来的,可谓人以群分,自然明白任瑞要做什么,也知道若是到这个地步还让白石岩逃脱的话,待面圣之后,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夜半寂静的山林里,本应只有风摇动枯叶的声响,添了脚步声已是不合时宜,可没过多久,这不合时宜中突然又夹了一声咆哮。
任瑞面露不悦地勒住马,不待发问,有人飞快奔上山坡回禀。
“将军!前面有户庄子,瞧着不小,该是住了不少人,兄弟们要进门,结果里面还有护院,伤了几个人。”
“护院……”任瑞粲然一笑:“堂堂左骁卫,被人在这荒山野岭里打得抱头鼠窜,还敢回来跟我说?脸呢?”
那人噤若寒蝉,当即单膝跪倒:“属下知错!属下们这就冲进门去!”
“等等,”任瑞叫住他:“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这……不清楚,只是护院武功不弱,不像寻常人家。属下……这就去打探!”
“打探个屁!这都看不明白?”任瑞啐了一口:“来历蹊跷,必然心怀不轨。进门之后,给我挨个拷问,有没有见过姓白的,问不出来,就都是意图谋害皇上的烈渠贱民。”
“可是……听里面的声音,还有女人和孩子……”那人犹豫:“如果真的只是良民呢?”
任瑞手中的鞭子毒龙似的甩下去。
“良民个屁!烈渠贱民就没有女人和孩子了?”
“老子说他们是条狗,他们就得在地上爬!手脚利索点,给老子干个漂亮活!滚!”
那人终于不敢再多说话,立即应声:“是!”
几人簇拥着任瑞上了高处。
夜风送来的声音从厉声呼喝,渐渐变成了无数哭叫哀号,火把的星点光亮开始摇晃移动,看样子是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