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许是到了最脆弱的时候,瑜妃忽然掩面痛哭:“我成什么了!我成什么人了!”

三福像是没见到她的崩溃,去桌上端了水过来:“娘娘,渴了没有?”

茶杯被打翻在地上,她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滚开……你给我滚回去……”

隔三差五的,三福见多了她这个样子,并不滚开,只叹着气收拾起茶盏。

“娘娘,你哭什么?好歹什么都不缺呢,你看看我。”

“你怎么了!”瑜妃忽然尖声呵斥:“你变成这样又不是因为我!我难道没有安排你好好躲起来!是你自己没出息!”

“我没出息吗?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么人不人鬼不鬼!”

三福提高了声音,也有些激动:“我现在没用了,你嫌弃我了!当初你可是一夜一夜缠着我!什么淫|词浪|语没对我说过!那个人能吗!”

“闭嘴!”瑜妃也疯了似的,将背后软靠向他砸过去:“你闭嘴!”

屋里登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她用被子捂住的低声呜咽。

在这深宫里,多得是歇斯底里无处发泄,也不能发泄。

三福似是已经麻木了,也不避嫌地上前,为她把衣裤都换下,扶进被子里躺着,垂手站了片刻,忽然问:“你今晚出去,是不是找人干过了?”

瑜妃陡然大怒,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捂着脸退了几步,木然地继续说:“我现在也不成了,那个人也总不来,你是不是出去找人了?是谁?巡宫的兵,还是那个曲司天,我听人说,他长得可漂亮……”

“周怀山!你疯了!”瑜妃气得浑身发抖,脚尖探在地上才发现连腿也是软的:“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荡|妇吗?”

三福看着她:“可是今晚我花了很长时间……”

瑜妃羞得脸颊通红,却知道以他的固执多疑,什么解释都没用,若是如实说去见了曲沉舟,更说不清楚,当下将脸色一冷。

“周怀山,你搞清楚,我为后妃,不是你的对食宫女!我去了哪里,不要你管!”

三福如狼一般盯着她,这眼神让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儿子——他们果然是亲生父子,都这样令她恐惧。

“这几天……”她怕将人彻底激怒,忙缓和了声音,问道:“景延有没有来看你?”

一听到这个名字,三福那即将将人扑食的姿态松懈下去,目光浑浊下去,嘴唇翕动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景延啊……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又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为了景延,我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可他……什么时候才能叫我一声爹……”

第209章 纸条

通往住处的路上黑得看不见脚下,只有零星两三盏灯孤零零地摇曳,努力驱散着黑暗。

三福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毕竟没有谁会专门为一个卑贱的阉人留一盏灯,可即便再熟悉,每次走在这条路上,仍是会忍不住伤怀。

他曾经也是有家的人,哪怕从镇子上喝得醉醺醺回家,那个院子里也总有人在等着。

几个孩子从门口就簇拥着他,他一面听着老妻抱怨,一面把怀里的小玩意分给孩子们,进到屋里,桌上总会有醒酒汤。

他有见不得人的银钱来源,算是衣食无忧,可老妻还是常带孩子们去山里采药挖菜,他起初吃不得这份苦,后来耐不住家里寂寞,也跟着一起,便尝出了山里的甜滋味。

甜的不是吃食,而是热乎乎的日子。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出去浪荡胡混,如果在风流地没有被那个人喊住,如果他没有贪心点头,也许这一辈子会有着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活法。

算是儿子的一点怜悯,或者是害怕别人看出他的破绽,他的住处虽然很小,却没有跟人住在一起。

三福没去点灯,摸索着爬上床,右手习惯地从身下被褥的缝隙里摸出个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