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极其简单,每人一碗细细的打卤面,上面各卧着一个荷包蛋,香甜鲜咸,白黎吃了一身薄汗,甚是舒畅。
用过早饭二皇子来找叶庭澜,白黎不便待在那里,便恋恋不舍得离开了。
二皇子见侍女端下去两只空碗,说:“今年生辰不在京,倒是委屈你了。”
叶庭澜:“是,准备回去如何赏赐我?”
二皇子:“你呀你,我已经让人递了折子,等你回京就能拿到了,够你挥霍一阵子的了。”
叶庭澜笑而不语,两人说了些事,便也要收拾行李回去了,他们东西多而杂,要等到第二日才能启程。
小六儿买了包子回来,朱培知给白黎留了两个,白黎递给了小六儿,说:“我在叶大人那里吃过了。”
朱培知急到:“你怎么还去找他!”
白黎奇怪的问:“为什么不去?”
朱培知冷哼一声,说:“小六儿刚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你知道他此次来林州杀了多少人吗,二百七十三个!你去看看府衙后院那一排排囚车,关了多少人!”
二百七十三个人,心惊肉跳的一个数字。
人都说大理寺叶庭澜罗刹鬼转世,所到之处血流漂杵,触目惊心,白黎却不这么认为,他面色淡然,用少有的冷声冷语问:“朱公子,在见了那么多灾民的惨状之后,你还是觉得叶大人行事过于残忍了吗?”
“你——”朱培知急着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压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这一路见多了流民惨状,恨透了贪官蠹虫,无数次想把那些个贪墨赈灾粮款,剥削欺压百姓的恶霸撕碎。
那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叶庭澜下手狠辣,如同绝顶高手的快剑,又快又准又很,却也招招致命,是铲奸除恶最好的杀器。
因此他拳头握地惨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黎不和他说话,中午已到,他们要抓紧时间出发,他们租了六辆马车,所有人都乘车前行,白黎回望数次也没有见到人,心中也有数叶庭澜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特地来送自己的,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一个是普通的小商贩,萍水相逢能说上几句话已是奢侈,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白黎颓然闭上双眼,叹到:“太慢了啊!”
白顺不明所以,只以为他是说马车走得慢,便一个劲儿地催促车夫。
只有白黎自己知道,他叹的是自己进京的计划执行速度太慢,虽然在别人眼中他的崛起已经是神话般的飞速,但是他的目的是京城,是能与叶庭澜相配,要达成这个目标,如今的速度还远远不够。
月上中天白黎在盾州客栈难以入眠,尚在林州的叶庭澜睡得也晚,他打开窗户,明月映地雪地一片亮白。他在这光辉中把那块梅花皂端详了一番,目光扫过皑皑白雪,在静谧的房间里自言自语。
“那孩子待我似是与他人不同。”
那枚梅花皂光滑如玉,没有丝毫瑕疵,也就是说连留白生活的商标都没有,说明这皂不是作坊里批量生产的,只是为了某个人特地精心做的。
如此精致的皂定是要有精密的仪器才能做出来,还有那山梅花,可不是林州之物,说明白黎早在澄州就做好了这枚皂,专程等着给某个人送礼的。
白黎的皂要走水运,这皂本该在船上,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却没能走成水路,辗转到了林州,能是什么事呢,无非是营救朱培知一事罢了,那可是要进土匪窝的凶险之事,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舍弃这块皂,也没有让这块皂受到任何损伤,说明一定是送给某个极为重要之人的。
而这样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是不可能送给这个“某人”之外的其他人的。
那么这个“某人”“极为重要之人”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叶庭澜心说报恩也不是这么报的,他又把那梅花皂看了一遍,忽然笑了,摇着头笑道:“这小坏蛋,且不说对我是什么心思,就这梅花皂让我如何处置呐,若是用了,这花便蹉跎了,若是不用,那岂不叫我干看着眼馋,当真是个坏心眼的小孩,哈!”
白黎没想到自己的一份礼物竟然让叶庭澜把心思摸了个七八分,他们要照顾朱培知的伤势,一路上极赶慢赶,总算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中午到达了澄州。
朱必匆忙来接,朱培知惨白着一张脸,还未开口就噗通跪下了,额头触地,动情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忧,儿子知道错了,此番外出游历方知素日里自己有多愚蠢有多无知,全靠父母庇佑,才能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朱必怔怔看着自己瘦了一大圈身上带着伤却变地完全不同的孩子,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扶起朱培知,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擦着眼泪,又把白黎拉过来,上上下下地看:“你这孩子,可有伤到哪里?”
白黎咧嘴笑道:“大人,您就不能盼我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