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开了电台,电台在播报新闻,云朝的名字猝不及防被提到,连带着他的声音。
是城南的火灾,他出外勤跟救护车过去的。
他急匆匆说了两句情况不乐观的话,然后就忙着处置病人了。
主持人还在说什么,周芙没听见,宁姐手忙脚乱关了电台。
车里一时静默下来,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余光不住往宁姐和周芙身上瞟,可惜两个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淡,什么也看不出来。
车子停在酒店,宁姐没有下车,隔着车窗叮嘱她,明天还有工作,“你早点儿休息,别熬夜。”
周芙挥了下手,意思是知道了。
女人身姿曼妙,背影仿佛能杀人。
宁姐静静看了会儿,忽地叹了口气,周芙并不是乖乖女,其实整个人像团火,渴望燃烧,渴望轰轰烈烈,可偏偏套在壳子里。
她很担心周芙,总觉得她状态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突然听到云朝声音的缘故。
方佳嵘打来电话,跟她道歉,巴拉巴拉说很多,她都没有听进去,只最后应了声,“方主编放心,我们周芙不是记仇的人。”
周芙不是不记仇,她的底线很高,不真的惹到她,她这个人向来很宽容。
说白了,她不在乎。
但碰上她在乎的东西,她很能发疯。
3
周芙接到母亲的电话,叫她回家一趟,说秦聿来家里了,想和她见一面。
她看着洗手台上镜子里卸了一半妆的自己,“哦”了声,“好。”
她到家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津城的天总是潮湿的。
客厅里两家长辈在说话,秦聿站在露台上听电话。
秦阿姨热情地叫她,“阿芙,回来啦?”
周芙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出于礼貌,微笑了下,只是态度不甚热络。
母亲的脸色不大好,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不满她连个妆都没有化,见了秦阿姨,也没有几分好脸色。她小时候明明很活泼热闹的,长大了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周母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因为秦聿从露台进了客厅,他看见周芙,那双深沉的眼睛锁住她片刻,开了口:“瘦了。”
简单,但是熟稔。
周芙目光平静地看了秦聿一眼,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警告,意思是:你最好配合一点。
周芙反骨几乎瞬间立了起来,可也瞬间湮灭,她僵硬片刻,微笑了下来缓和僵硬的表情,眼眸垂下来,“最近伙食不好。”
秦聿挑了下眉,“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周芙:“好啊!”
两个人“相谈甚欢”,双方母亲对视一眼,眼神里亦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尤其周母,瞬间便原谅了她的不礼貌,只是催着她,“你带小聿去转转,别杵在这儿了。”
周芙带秦聿去了书房,周芙不爱看书,可是有一个学霸的姐妹沈林欢,她被带得也有了几分好习惯。
——读书是个好习惯,如果言情和时尚杂志也算的话。
周芙一进书房,便关上了门,虚浮的笑隐去,脸上恢复冷淡,她有些疲倦地陷进独座沙发里,闭目养神。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似无数的声音一起在响,吵得她脑仁疼。
周芙生就一张很浓艳的脸,五官立体,美得很醒目,年少时候也是无数男孩子的梦中情人。
秦聿看了她一眼,对于她这种人前不配合,人后更是连半秒也不愿意装的样子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秦聿提醒她,“我母亲来商议婚期。”
周芙眼皮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作出太多反应,“哦。”
秦聿仿佛看不出来她的冷淡敷衍似的,又或者压根儿不在意,他只是轻笑了下,“婚礼定在年后吧!春天那会儿。”
津城的春天很浪漫。
“婚礼办在春天最好,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秋天寓意不好。”彼时周芙神采飞扬,眉梢里都是笑意,眯着眼,畅想着。
“想这么远了?”男人睨着她,眼角带了几分调侃似的笑。
屋里昏暗,窗帘紧紧闭着,羸弱的暖光勾勒出更暧昧的氛围,周芙浑身酸软,她看着床头赤着上半身的男人,发出一声冷嗤,“谁稀罕。”
那是他们第一次,周芙却觉得,今后都是他了。
他笑了,嗓音低低沉沉的,刮在周芙的耳膜上,仿佛痒到心里去。
她便没办法板着一张脸了,她的耳朵凑过去,“再笑一声我听听。”
他没有笑,只是回答她,“婚礼办在春天。”
周芙回过神,眼前的男人不是记忆中的人,她没有什么物是人非的感慨,她只有疼,心口疼,脑仁疼,四肢仿佛也抽着疼,她僵硬地动了动手指,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好。”
结婚而已,是谁有多大关系。
秦聿过去拉开了窗帘,光透进来,驱散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