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丝丝地问:“你打算在我家做实验?”
“和你切磋!”他说。
“可是,我要睡了。”我委婉地下逐客令。
“什么?”他看着墙上的钟大叫,“你睡得这么早?”
“我累了。”我说。
“哦”他又把沙发上那堆鬼玩意儿抱回自己的怀里说,“那我回学校去研究吧,又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你哦。”
我送他到门边,他突然转头对我说:“马卓,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自己飞快地说道:“我看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以为你又出了什么状况,我真不该怀疑你,实在是对不起!”
说完这些,他逃也似的下了楼。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
可是听着他从楼道渐渐消失的脚步声,我却第一次没有对他的处心积虑的关心感到厌烦。至少在这个孤独的周末夜晚,能被人牵挂一下也算不错了吧。
那晚我失眠,阿南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一点多钟,我还在辗转反侧,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说:“到家了,你也早点睡吧。今晚凉,记得关好窗。”
语气里不误宠溺。
看来他的恋爱谈得和我一样轰轰烈烈。
在绩效的科技楼那幢破破烂烂的负一层,藏着一个极其隐蔽的门洞,而他居然有钥匙。周六的技校空空荡荡,远远地看见他等在操场的那头,等我走近了,他故弄玄虚地掏出一条红布,说是要蒙上我的眼带我去个好地方,红布展开我才发现原来是一条红领巾,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些古怪的玩意。他替我围上,牵我的手往前走,一直走了许久才摘掉我眼睛上的红布。我睁开眼,在我面前展开的,是一个极为宽广的场地,到处都是白色的柱子,柱子和柱子之间,竟垂着低低的黄色灯泡,照着洁白的墙壁都变成了陈旧的古铜色。他站在我的身后,影子在地面上变成一根细线。面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他在我身后轻声问我说:“怎么样?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腔调?”
“这里哪里?”我惊讶地问。
“科技楼的地下室。原来想见停车场,后来放弃了。”他说,“我们一哥们儿奉献出来的,她跟他女朋友分手了,转让给我用。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周末更不会。”
跟他在一起,偷偷摸摸成了习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四下张望凝神闭气生怕有所闪失,公共场合遇见了,更是装作不认识。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天地,着实令我欣喜不已。
“你叫一声。”他说,“大声叫!”
我就捂住自己的耳朵“啊啊啊”地大叫了。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墙壁的四周回荡。尖利,刺耳。但是,没有人对次发出任何疑议。我的面前,只有微笑的他。
“我明年就从这里毕业了。”他说,“我得出去打工挣钱,回来娶你,你会不会想我?”
“不许走。”我说。
“为啥?”我要挣大钱,“我要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反正就是不追走。”我说。
“橡皮糖。”他骂我。
“橡皮糖酒橡皮糖。”我说。
不知是因为墙壁太厚厚的连时光流逝都感知不到,还是周围太静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尽管那一次我们在那里一直待到晚上七点,时间也好像一根牛毛,在皮肤上一扫而过,来不及回味就得告别。
不过,终于有了两个人的世界,多么好。
我心里却清楚地知道,那里不是仙境,是堕落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