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的啼哭声在飘远,戚文晟正要追出去看看,就让保长先叫住了他。
“文晟,还有庞华那里,你打算怎么追究了吗?”庞华这些年没少来东榆村里晃荡,保长对他也是心中有数。
在这件事上,戚文晟的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他还有事业要忙活,庞华就先一边待着去吧。
戚文晟对保长把话说一半藏一半,只说是这事儿传出去总归不好看,他也不准备再闹到公堂上去了。这里的律法对待通奸罪的人是民不告,官不理,反正别管何时,主动权都已经抓在了戚文晟的手里。
之后在保长探究的目光下,戚文晟赶忙找个借口溜了,他出了正厅在人堆里找了两圈,没有发现谁是抱着小孩子的。刚刚的啼哭声也已经听不到了,戚文晟都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空地上,响起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何清越“呜呜呜”的哼唧声。戚文晟随意的瞟了一眼,只在人群的缝隙里看见有人正卖力的挥动鞭子,一点儿放水的成分的都没有。
戚文晟是没兴趣看这个热闹了,他背着手,听着何清越受刑的动静,悠闲的走出了老祠堂。
在大门口处,戚文晟回身仰起了头。这时候正午的光阳强烈的照耀着,戚文晟微眯起眼睛,从房檐下飞扬着细小尘埃的一道光线的中看去,那腐蚀斑驳的牌匾上,写的可不正是“戚氏宗祠”四个大字。
在原主的记忆中都模糊了,他原来还是个大家族里的人。不过这也难怪,一个落魄了的大家族,原主又从中得不到什么好处,他必然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了。
戚文晟忽然就有些感触,再辉煌的人生,也终究会被尘土掩埋,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不是过眼云烟的呢?就像他曾经的家人,朋友,同事,哪一个又不是他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戚文晟想他的往世真如一场大梦,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意外消亡而幻化成了泡影。
那他重新开始的今世呢?
还会是什么也没有抓住的一场空吗?他的孤寂还会延续到这里吗?戚文晟怅然的想,若有人愿为他驻足停留就好了,他会给那人一场直到此生结束的浪漫时光。
戚文晟最后看了眼牌匾,从惆怅中回神,然而就在他转过身的下一瞬,他又倏然怔住,随即他听到了心间上有花儿绽放的声音。
多么神奇。
对面的树荫底下,秋溪正抱着豆儿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
是的,是比担忧更让人感动的心疼,戚文晟不禁唇角染笑,却又是鼻端酸涩。
其实秋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就住到了他的心里,只是这一刻,戚文晟对秋溪的感觉尤为强烈。他与秋溪对视着向前走去,唇角的笑意在逐渐放大,直到与秋溪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戚文晟笑得都露出了上排的牙齿。
“你……”秋溪说不惊讶都是假的。
“嗯,我没什么事儿。”戚文晟的手心有些痒痒,这要是在现实世界里,他绝对先给秋溪来个大大的拥抱。
戚文晟强压下这一股冲动,那就……先抱一抱豆儿吧,于是他刚向着豆儿伸出了双手,秋溪就很有默契的把豆儿递给了他。
豆儿的两只小手抓上戚文晟的衣襟,用一串软软糯糯的“咿呀”声,表达了他对戚文晟的喜爱。戚文晟见他笑着的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就知道刚才在祠堂里的人就是秋溪无疑了。
戚文晟想秋溪能亲眼看到他休了何清越,这事儿也是正合适,将来等有机会了他再给秋溪解释,何清越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人。
“走吧。”戚文晟稀罕的把豆儿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嘴里喊了一声“驾”就小跑着出发了。
豆儿的笑声与戚文晟的身影,就像是一缕清风一样吹进了秋溪的心里,让他从刚才起就杂乱的心绪,此刻感觉特别的舒畅。
再看戚文晟的样子,真的是浑身一点伤感和颓唐都没有,看来剔除掉何清越这个糟粕,并未打击到戚文晟的内心。
秋溪心想这可真好,而且刚刚戚文晟坚决休掉何清越的那一刻,阳刚有气势,让秋溪久久都挪不开眼睛。
后来还是何清越的叫喊声吓哭了豆儿,秋溪才赶紧抱着豆儿跑出来。在祠堂的大门外,本该是就此直接回山上的他,却是脚步迟疑的厉害。
秋溪无法阻止心里对戚文晟的担忧,他站在那里告诉自己,那就等戚文晟出来了,他看一眼戚文晟是否还好,然后再悄悄地回去。
可是当之后,戚文晟的身影出现了,秋溪却是看了一眼又一眼。而在戚文晟眼眸带笑的向着他走来的时候,秋溪蓦然感觉到心间好像有某种情感悄然而至了。
戚文晟在前面虽是与豆儿玩闹着,但他的心思多数还是在身后的秋溪那里,而且每当他有意的侧过身来,都能感觉到秋溪的目光一直凝聚在他的身上。
这让戚文晟的心里痒痒的厉害,他忽然心血来潮,一面与豆儿玩闹着,一面放慢了脚步,听着秋溪走过来,与他快要靠近时,戚文晟猛地一转身,还向着秋溪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