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能对老夫人一向是百依百顺,不会忤逆,这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争了几句。
争吵什么无人知晓,但郡主与林然成亲的时日定下来了,五月初二,端午节前几日,亦算好日子。
林府无主事的人,老夫人派了几人过去布置新房,成亲那日的规矩与章程都要细细明说。
苏昭之死没有解决,林穆两家忙碌成亲的事,朝堂上忽而平静下来,四月初之际,七王妃回到洛阳城。
她回来第二日就带着贺礼来拜谒老夫人。
七王妃在七王战死后就离开洛阳城,如今已有十几年,陡然回来,让人摸不清头绪。
婢女小心将人请入后院,穆凉去院门口迎接,七王妃一身品竹色百褶罗裙,人带着喜气,发髻挽,见面就笑问:“怎地不见九王妃,出门玩去了?”
“母亲身子不好,在别院里养着身体,七伯母怕是看不见了。”穆凉盈盈一笑,就当听不懂她话中之意。
七王妃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先帝胞妹,只先帝死后,她就被人遗忘了,如今重新回来,怕是动机不纯。
她瞧人的眼色带着不同的情绪,问过魏氏后,她就径直向院内走去,穆凉随后跟着。
入屋后,婢女入内奉茶端上点心,七王妃品了口茶,看着茶叶便发笑:“听闻九王府富贵,如今通过这盏茶可看出,所言不虚。”
穆凉不曾理会,只静静喝茶,老夫人不好驳了她的面子,笑着回答:“林然送来的茶罢了,算不得富贵。”
“这盏茶价值不菲,怕是陛下处的也不过如此,我晓得林然对穆家忠心不二。”七王妃依旧在以茶为话题,句句不离穆家莫名得来的富贵。
老夫人不知她为何提起,也忍耐着,道:“林家乃是第一商,自然较常人不同些。”
“士农工商,也不知九弟如何想起来要将与商户结亲,虽说银子是好东西,可尊严也不要了,到底会让人笑话。”
“王妃说笑了,前不久东宫还有意与林家结亲,后信阳殿下出言反对,这桩事才罢了,或许东宫如穆家一般也是见钱眼开。”穆凉淡淡地笑着回答。
七王妃是陈家的人,鼎力支持的自然东宫太子,穆家想不开,太子同样也曾如此。
“十几年不见,阿凉口舌好似伶俐许多,倒真让我刮目相看,只是不知你们何时成亲呢?听说去岁冬日林家涨了名下铺子里的物价,得了不少银子,想必聘礼也是给的不少。”
七王妃对穆凉的反驳也不在意,她将茶盏放下,无心去品茶。
她来意不善,让穆凉失去招待的心思,也不再去接话,反是老夫人不愿虚与委蛇,打开天窗说话:“王妃今日过来是为了?”
“也无甚大事,想见见九弟罢了。”
穆凉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命人去请穆能。
穆能无事不去署衙,大多的时候留在府里,今日也不例外,只他与一妇人无话可说,就未曾出面,待婢女去迎才出来见人。
两人多年不见,穆能也没有叙旧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七嫂入洛阳,是不是太子所请?”
老夫人不舒服早就回屋休息了,穆凉未曾离开,也正合她的意思,“是为东宫起复,九弟得先帝封赏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莫要忘了他的恩情。”
穆能明白过来,是为东宫做说客了,他颔首道:“我到如今一直保的都是太子殿下,只是太子自己不争气,错失一个又一个良机,我们这些老臣支撑也是无用。”
“九弟说笑了,太子一直在努力,只是未曾成功罢了。如今陛下要改国号,一旦成功,先帝的江山可就破了。”七王妃语重心长,眸色亦是无奈,毫无方才的张扬。
穆能扬首一笑,看着深色的横梁,讽刺道:“我当年明示过多次,洛公当年亦是在攻进洛阳城后,奉他为主,结果如何,你还要我像洛公一般赔上九王府的性命?”
“洛公当年的错,如何怨得了太子?”七王妃横眉冷对,对这番话极为不满。
“当年洛公不顾陛下圣旨,改了行军路线,太子可曾知情?三万洛家兵的兵力为何受到埋伏?这些太子可曾说过,您要我再细细同您说一遍。他若站出来为洛公说一句话,何至于造成惨案,这么多年信阳可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穆能忍不住提起当年的事,洛公谋逆最大的证据就是他私自调兵,改换行军路线,可那条路线是谁给的?
洛公对太子深信不疑,能让他改变路线的除去太子外,无旁人。
这样的储君,他能做到恭敬如初,却做不到将全家性命都搭上,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