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妃不信他的说辞,据理力争道:“洛公谋逆,与太子何干,他是奉太子为主,可不能将这些旧事归咎于他的身上,不公平。”
穆凉静静听着,手中的茶早就冷了。两人对话中牵扯出旧事,洛公私自调兵,太子一言不发,当时朝堂上多少忠臣旧将为洛家求情,皆遭了灭门的祸。
七王妃当日也不说话,太子在这件事中到底是主谋,还是无辜,亦或是苏家的帮凶,都是不可得知的。
穆能不想去争这些旧事,懒得辩驳,道:“我在朝不管事,于太子而言并无太多的帮助,且我手中无兵,依旧是一介草莽。”
“你有着旁人难有的威望,且……”七王妃顿了顿,目光掠过不出声的穆凉,咬牙道:“且林家之富贵,对太子也是一重帮助。”
“伯母想多了,太子曾当众道林然是末等小民,怕是看不上林家。”穆凉适时出声,七王妃今日来此怕不是让父亲支撑太子,而是为林然而来。
入府而来先是贬低林家,说出商户的末位,如今又提林家的财富可帮助太子,先抑后扬,意在说明太子看重林家,是林家的荣幸。
穆能不知这些细节,也不是被人蒙骗的傻子,拒绝道:“林家从不介入朝堂中,七嫂还是早日死了这条心,洛家的船沉也是对我等的警告。东宫虽是正统,可不抵信阳殿下的威望高,您有这心思不如去试探信阳,太子便是扶不起的阿斗。洛公尽力了,我也尽力了。”
“信阳是一女子,与苏长澜何异?”七王妃不同意。
穆能打着哈欠,撑了懒腰,道:“时辰不早了,我昨夜酒饮多了,想去再歇会,就不与七嫂说话了,您留下吃午饭。林然昨日让人送了许多螃蟹过来,搭着果酒,正是好喝。”
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将烂摊子留给穆凉。穆凉头疼不已,正想着如何将人赶走,外间跑来一人,如风般轻盈。
“阿凉、阿凉,今日吃螃蟹,可好?”
人未至眼前,声音就先到了,穆凉先出声招呼:“林然,见过七伯母。”
七王妃皱了皱眉,少年人在她眼前停下,作揖行礼:“林然见过伯母。”
少年人自是唇红齿白,一张小脸洋溢着明媚,与穆凉的温婉不同,娇俏而昳丽。她打量着林然,外间对这位少年人并没有太多的传言,最多的只有荒唐的亲事,还是穆凉的小傀儡。
若不是小傀儡,怎会娶大上自己十四岁的女子。
她打量过后,笑了笑,“林家主样貌不凡,太过惹眼了些。”
她似在提醒穆凉,当心些,毕竟林然的身份与众不同,寻常商户娶了郡主回家,自然要当菩萨般供奉起来的,但她就不同了,让陛下都忌惮的财富,娶一郡主也未必在意。
林然摸摸自己的小脸,也不晓得七王妃是何意,眉眼一弯,就笑道:“谢伯母夸奖,您要留下吃午饭吗?”
七王妃一怔,她这是在夸人吗?这个小少年听不懂话意?
“不吃了,我先回府,改日再来玩耍。”她郁闷回府而去。
来去匆忙,让林然觉得奇怪,之前并非听过有七王妃在洛阳,细细一想就道:“她怎地回京了,为太子做说客吗?”
“许是的,勿要理会,见面给两份薄面,其他的与旁人一般。”穆凉也不在意旁人的态度,太子的性子与他有些相似,尤其是看不起商户的性子。
先帝与其他几位王爷不同,家族里世代从武,底子略微厚实些,可就算如此,也是不如洛家。
穆凉牵着她的手往梧桐院走去,也不提今日不快之事:“祖母不喜欢螃蟹,我们去吃就好了,我让人去阿爹送了些,饮酒也当合适。”
“阿爹去哪里喝酒了?”
“应当就在府上,刚刚还在的。”
林家送来的螃蟹肥美,与宫里无异,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婢女也匆忙过来,笑道:“信阳公主府送了些螃蟹过来。”
“这是转了什么性子?”林然觉得奇怪,尤其是对信阳主动示好就像是天下红雨一般,朝阿凉打趣道:“是不是你银子给多了,她不好意思?”
前些时日回府后,穆凉就让人送了万两银子去公主府,没过多久管事就回来了,道是信阳公主不肯收,让人始料未及。
穆凉没有告诉林然这些小事,信阳收与不收对于她们来说也无甚区别,点滴恩惠,没有必要常挂嘴边。
螃蟹送到梧桐院里,小老虎围着一框螃蟹在打转,不知怎地有只螃蟹爬了出来,横着走。人与动物都是往前走,横着走的却是第一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