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陆京步过溪流造景的木桥,声音混在了水声中,有些难以辨清。
“我不知陆公子与殿下具体如何想的,但无论如何说,刑台上五人四人都死了,只你一个借殿下的手得以生还,到底也是承了殿下的恩情。哪怕你不愿接受殿下的情意,也应说得让她好接受些。”
陆京止步,立在原地,语气不太确定地问道:“刑台上真的死的只有四个人?”
经狱中的折磨被押上刑台时,他的神智已不再那么清醒,也无法判别那些瘫倒刑台上被斩首的到底谁是谁。
最后只剩下自己得救,所以陆京下意识以为这次与他一同被抓的五个兄弟都已死了。
如果贺锦织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是否应还有一人如今依然身陷于大理寺牢狱中,未被杀死。
因着水声潺潺,提着灯的侍女未能听见他的发问。
她又行出一段,才发觉他没有跟上,而是神情凝重地停在了木桥上,正皱着眉思索着。
于是贺锦织停下了絮絮规劝,回转身走回到他身边,得知了他的疑问。
但她略微愣神却只能歉意的摇摇头,表示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身在公主府中个人有个人的分工,即便她是侍女的主管,也只负责府中大小事,府外事一概不问也不知。
刑场上发生的事都是闲聊谈到陆京时,乔夏安告诉她的。
到底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数字,她没法确定。
陆京见状也没有再继续就这件事追问她,而是决定去询问最知道内情的楚欢,因而道:“这几天我都没有见到公主殿下,她很忙吗?”
“应该不忙的吧。”贺锦织自从得知楚欢对他有意,又听说陆京并非他人特意安插的,就有心撮合他与楚欢。
方才她说那一席话也正是为了能够让陆京能够多与楚欢相处,好明白她家殿下的真心。
眼见陆京已经有意去与楚欢相见,她便主动提出:“陆公子如果想见殿下,我可以帮你通传。”
陆京沉默一会儿致了谢,又送别了她一段,就回了自己居住的屋中。
再次独自注视着与他离去时没有什么区别的月光,他不得不坦诚面对自己——虽然心中的窃喜大部分是因为朋友幸存的可能性,但也有部分是因为终于能够再见到楚欢。
心潮已起,大约只有彻底远离她以后,他才能够将她淡忘。
陆京尽力说服自己,如今他暂居于公主府中,周遭都是与她相关的人与事,所以心中倩影难消也是正常事。
借着这样的理由,他终于能够再度安然入梦。
天光大亮后,楚欢从贺锦织的口中得知了陆京想要见自己的事。
她颔首向温柔的侍女应承了下来,及贺锦织离开,楚欢才看向乔夏安:“你动作挺快的嘛,这才几天的时间,你就寻得机会将事情透露给陆京知道了?”
“殿下给的期限只三个月,我当然得抓紧时间。”
乔夏安耸了耸肩,并不为自己居功:“而且要真说是谁的效率高,还得属锦织。我昨儿看殿下你已经准备好了,就与她聊了几句,说到了你喜欢上陆京的事想要让她透露给陆京听。她最关心的就是你,这不,才隔夜的工夫,就将事儿办成了。”
楚欢“唔”了一声,朱唇原本噙着的笑却淡了下来:“她这么兴致勃然,一会儿我拒绝帮陆京救人,她岂不是要对我失望了。”
正说着,贺锦织就轻叩了叩门扉:“殿下,我已经将陆公子领来了。”
“让他进来吧。”
楚欢中止了与乔夏安再讨论眼前侍女的话题,瞧见陆京入内,眼波微动。
果然是人要衣装,陆京穿着这么一身笔挺的墨色雪边劲装,发髻以玉冠相束,比之江湖莽士多了文雅气,比之世家公子又多了压迫感。
只是这一身大约也是贺锦织帮忙搭配的,若是陆京自己在那众多衣衫里挑选,也不会刚好就踩在楚欢的偏好上。
楚欢将杂乱的思绪收了收,便听陆京问起了自己嘱咐安排他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