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贺锦织的面,楚欢没有再绕弯子撩拨挑逗他。
她直接点头将消息告诉了他:“是,你们中有一人应该是出身富户吧。我听说他们家花了足足百两银子在陈兴那里买命,所以从斩首改成了囚禁,如今人还躺在大理寺监牢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楚欢便又多问了一句她的疑惑:“家中能拿得出百两白银的人,又怎么会随你上山为匪?”
陆京没有指望楚欢这样的皇室公主能够理解,但还是详尽解释道:“西南一带的山匪与殿下想象的不一样,并非为生计落草为寇,更多是受不了官府苛政的青壮藏了姓名与官兵对抗,逼迫官府降税减赋,为了家人图谋。”
楚欢听他说的起了点兴趣:“照你这么说,你们倒像是组织在山脉间的军队了,那你这位山匪中的将军又怎么会被擒住?”
陆京却不愿提起被擒的原因,跳开这个话题向楚欢询问是否有解救人的方法。
贺锦织仍未走,楚欢其实不大愿意说,但陆京已然问了,她便只得答道:“若我前去讨要,自然一句话就能迫陈兴交人。”
她的视线扫过温柔凝望着自己的贺锦织,又重落到了陆京身上。
略微一停顿,楚欢依照自己一开始的打算继续道:“但那样做我就会欠下陈兴一个人情,陆京,你应该明白自己并不值得我付出这样的代价吧。”
“我知道。”
几天没见,再见上又直接听她将话说得这样凉薄,陆京的心上像是被沉沉压上了重物。
但他原本也没有期盼让楚欢为自己出手救人,来见楚欢也只是打算问清楚后自己行动,所以说不上多失望。
于是他向楚欢询问了他如今为奴的身份是否能够暂离开公主府。
楚欢颔首,他没再多纠缠,拧着眉单手摁压在心脏上,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待他格外冷漠的公主殿下。
贺锦织没有走,她旁观了这一场对话,满腔的不解。
如陈兴一般依凭楚欢才上位的朝官她没有那么了解,但也知晓楚欢惯来是不大将他们放在眼中的。
所谓的一个人情,还不是楚欢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吗——举手之劳就能收获陆京的感激,楚欢既然喜欢上了陆京,为什么不做?
这样伤倾慕者的心,与她所料相差甚远。
但贺锦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以蕴着悲伤的褐眸看着她的殿下一会儿,便轻叹了口气也告辞离开。
公主府上下都不会质疑楚欢的决定。
楚欢的心情不那么明朗了,她偏脸看向站立一旁的乔夏安,语气有点不满地道:“你是故意让锦织也掺和进来的吧?”
乔夏安没有否认,只是道:“现下就让她知晓殿下的态度,才不会怀什么期待。日后殿下厌了,要将人放走了,她就不会再来惹殿下不开心不是。”
楚欢没立刻应声,乔夏安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片刻后她才蹙眉向乔夏安道:“以后别将相关府外的事托付给她。还有,锦织比我大两岁,如今也十八了,若她有什么喜欢上又合适的人,你就安排着将她嫁出去吧。”
“前面一件我记下了,但后面一件我怕是做不到。锦织性情犟,我拗不过她,殿下如果觉着她烦,想将她嫁出去,还是自己去吩咐吧。你让她嫁谁就嫁谁,她又不会拒绝你。”
楚欢被他顶的一时无言,瞪了他一眼,乔夏安便在自己嘴上拍拍算惩罚自己说错了话。
但楚欢自己明白他说的话全是实话,是她自己没那个决心。
她合上眼,将拇指与食指捏按在鼻梁上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将烦心事抛开不去想,先专注眼前事。
她恢复了平静,向侍从吩咐道:“既然陆京今天就想去劫狱,那你现在就去拿我得到的手令将监牢外的翎羽卫调开。等估摸着他已经入监牢了,你再按计划去告诉陈兴有人闯狱的事。”
胤都的监牢远不是地方官府的一个破败地牢可比,守卫附近训练有素的翎羽卫就不是陆京能够凭武功应付的。
所以楚欢特意请旨将翎羽卫调开,让陆京可以闯入监牢,看见救人的希望。
然后再让他从希望坠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