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自一个不太愉快的梦中醒来,睁开眼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就一动不动地躺着,仿若还没有醒一般。
略整理了心情坐起身,在她不远处执书卷看的乔夏安便听得动静迎了上来。
“殿下可算醒了,咱们府上的闹剧还未结束,殿下现下起还能赶得上。”
她睡眼惺忪地看向侍从,神情里透出了点茫然和疑惑:“怎么了?”
乔夏安一道仔细替她将外衣一层层穿上系好,一道笑着与她讲明。
“陆京救下的那个人醒了。一开始见了咱们府上的侍女,听说他终于脱困时,还颇为喜悦。但等陆京起来见到他,他竟怒骂起陆京这恩人来了。”
“我没见他身上有什么伤口,仅是在陈兴手里走一遭,他就被吓得神志不清了吗?”
楚欢一扬眉,不能理解其中缘由,只以为邓景逸是疯了。
陈兴的手段直接且粗暴,但如果针对的对象心志不坚,却又是最有效的方法,轻易就能将人逼得疯狂。
“不,他骂出来的话可很有一番他的道理。”
乔夏安却含笑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替她将外衣的盘扣系好,道:“他确实在陈兴那受了些惊吓,但换了舒适的环境又好好休息了一夜,现在是头脑清醒着在斥责陆京既然有脱身之法,怎么不早救他出苦海。”
“他的道理……”楚欢睨了乔夏安一眼,将这个古怪的用词咀嚼一遍,觉出了些味道:“既然你觉着有趣,就细与我说说吧。”
侍女们鱼贯而入,服侍着她洗漱上妆,乔夏安退站在一旁轻言细语地将邓景逸的话全部转述了。
楚欢静静听他说完,才捋着自己的长发,眉眼平和地评价道:“怯懦恶毒,真是我最厌恶的类型了。陆京是如何回他的?”
“殿下想知道,不如亲自去看看。”乔夏安见她有了点兴趣,便邀着让她自己去看看。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陆京那种性格,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人,念着同伴受的苦,根本不可能反驳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大约就是当一个锯嘴葫芦承受着。”
乔夏安颔首确认了她的猜测,笑容不改地问道:“那殿下是不准备去看了?”
“去啊,当然要去。咱们府上的客人起争执,我这做主人的怎么能不在场。”
楚欢站起身对着镜子按了按自己的眉角,确认今日妆容的完美,便与侍从出发前去陆京居住的院落了。
邓景逸昨夜被带回公主府以后,就被安排和陆京同一处住着了。
楚欢还没有到达正院门口,便遥遥听见了邓景逸怒向陆京的大声质问:“你为什么都不回答我,是终于知道愧疚了吗?”
撕心裂肺的吼叫,将他原本不算难听的嗓音拉扯得变了形,尖利得让闻者脑袋嗡嗡作响。
楚欢颦起眉缓了步子,食指并中指点在眉心,面上染了点厌色和难色。
她向乔夏安问道:“你说我进去后要是被他吵得控制不住情绪,将他又丢回监牢里,陆京是会觉得我给他出了气,还是要跟我闹翻脸呢?”
乔夏安笑眼凝向她,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就顺着她的意思道:“公主要真觉着吵闹,就不必进去了,一会儿让侍女将情形回报了是一样的。”
楚欢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思考陆京值不值得让自己掺和进去听人嚷嚷。
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倏忽又听见邓景逸大叫道:“你是早知道胤都会有庆阳公主来搭救你,所以哪怕在牢狱里吃些苦头,将要走上执刑台也不开口求饶的吧!”
“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楚欢被逗笑了,她与宋岩行交易把陆京当筹码,如何就成了两人早有牵连。
就因为陆京如今还活着,甚至还有余力去救他来到公主府居住吗?
楚欢先前就已从侍从口中获知了邓景逸所谓的道理,但听邓景逸本人来说,还是觉得滑稽。
她最明白邓景逸这样的人,自以为有理,其实只是用他自己的卑劣想法将旁人与他同化。
毕竟几人中实际只有他一人用钱贿赂买通了陈兴,没遭到折磨也保住了性命。
仿佛借否定陆京不是英勇,就可证他撇下伙伴借钱财买命也并不是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