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怪睁开了眼睛。

祂终于注意到,自己今晚都没去岸上,却在老巢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短暂的寂静,湖怪盯着岑归,祂是这个游戏场的重要一部分,也时不时会见到那些深灰工装的执行人,可就像众多玩家还没见过高级执行官一样,湖怪似乎也认不出执行官。

一点雪光在黑暗中猝然一闪,像岸上的飞雪下进了湖底——但那实际上是湖怪利齿遍布的口器。

湖怪张开了嘴,四周触手飞舞,水里是比岸上更适合祂发挥的领地,两条触手同时卷起水流,朝不速之客包抄过来!

水下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无声的。

撞击、涌流、水波震颤。

岑归的长鞭像一轮劈在水中的闪电,湖怪的触手停在他身前两步开外,被严丝合缝地绞紧。

“别发疯。”黑发黑衣的执行官开口,他高于游戏场的规则,冷淡嗓音能在水下传递。

蓝色光弧于长鞭末梢闪烁,在深黑水下绽开一片雪亮的蓝。

“37号。”岑归点名湖怪的boss编号,他向被能量光弧压制到动弹不得的怪物询问,“你没有在今晚按时登陆湖岸,并在收到驻场执行人提醒后依旧无所行动,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执意拒绝履行自身职责?”

湖怪圆而黑的眼睛里映出了蓝光,祂一侧光滑外皮都近乎变成幽蓝色。

就算第一时间没认出岑归身份,但凭着这份无法反抗的能量压制,对湖怪而言,眼前男人的身份也已昭然若揭。

祂能听懂人言,更清楚在这里,只有哪一类人会对祂这么说话。

在岑归的注视里,湖怪慢慢闭上了嘴,狰狞口器被重新裹进光滑外皮之下,那些狂舞如海葵绽放的触手也软了下去,缩回湖怪身底。

……但祂仍一动不动。

湖怪只是从狰狞怪物又变回了一座沉默小山,祂眼睛先是维持着圆形,与岑归对视,接着,那圆缓缓变扁,成为两条缝隙。

湖怪最后眼睛要睁不睁地看了系统执行官一眼,缝隙也在外皮上无声消失。

祂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应该是执意拒绝履行职责的意思。

“……”

【270号游戏场,游戏机制确认失效,至少本轮游戏内无法再满足“湖怪将于夜间登陆”条件,建议对游戏机制进行调整。】

实时反馈从岑归的指尖通过风镜传向系统。

高级执行官虽然有“修复机制”的权力,却没有处置游戏场boss的权力,这就他们的处理权限而言,算是一种矛盾。

做完报告的岑归转身离开了湖底,他该问和能做的都已经完成了,继续留在水下也是浪费时间。

当他再次回到岸上,首先就对上了路庭投来的目光。

“你去和湖怪聊天了?”路庭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了那个蹲在岸边看湖的姿势,他把撑着脑袋的手移开,招财似的冲岑归招了招手。

岑归扫了一眼这人,忽然意识到,好像从他们俩见第一面起至今,他就没几回看见这人是好好地站着的。

“你们聊了什么?”路庭又说,“湖怪有没有向你证明我的清白,告诉我们的执行官,我今晚真的是无辜的?”

路庭话音带笑,“我们的执行官”被他念得仿佛别有深意,又可能是他天生讲话就容易这个腔调,落在听的人耳中迷之显得怪怪的。

还好,岑归并不算是一个敏感的人。

他倒是从这话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路庭之前蹲在湖边是在守着什么姑且不提,此时他回到湖岸,发现这人又蹲守湖面……好像是在蹲他。

舒藏大气都不敢出,小同学在执行官离场期间终于弄清楚了“执行官”是哪里的执行官,他已经挪窝到路庭附近,战战兢兢想从后面拽路庭衣服,让路庭少说两句,免得他才蹲完“小黑屋”不久的路哥二进宫。

边上,驻场执行人们还在尽职尽责地遵守上级指令,离两名玩家最近的“灰工装”脸俱藏在全包面罩后,看不出半点表情。

不过从面部朝向来看,他们也都在看岑归,等一个上级反应。

“很不凑巧。”岑归面对着疑似蹲守自己的玩家微低下头,他风镜里已经收到了系统高效传回的信息。

“270号游戏场,游戏机制确认失效。曾与湖怪密切接触的你被系统追究为第一责任人。”

“……”

路庭的表情有片刻的噎住。

岑归问:“你准备好接受二次处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谢谢你们,一个陷入自我怀疑的人如果还能写下去,一定是因为还有人说:“我想看你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