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傅言追出去两步,将墨镜给了陈正铭,叮嘱他明天在“施工”现场戴上。陈正铭猜到这东西应该有用,面露感激地收下了,这才离开。
傅言一关门、转身,就看到梵向一望着自己挑眉:“你刚刚说的是‘借我一用’。”
“是,但我转借了,我就是个二手中介,行吧?”傅言去给自己倒水喝,想想又给梵向一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反正你不用,给小朋友保护眼睛,物尽其用不是也挺好?”
梵向一道:“我不用喝水。”
“可你有时间慢慢吃饭,花点时间喝口水也没什么吧。”傅言坚持递给他,“以水代酒,感恩!”
梵向一接下这杯水,却还是嗤笑一声:“借花献佛……”
“狐假虎威罢了。”傅言主动和他碰了一下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铛”的一声,“他现在是宝贵的探测器,保护他等于保护我的进度,所以其实还是等于借给我的。”
梵向一一口饮尽杯中水,把杯子往旁边柜面上一放:“你把东西借给他,你明天又被迷惑了怎么办?”
本来梵向一这么问,就是想让他服个软,说句类似“有你在就够了”之类的好话,梵向一也就不那么计较墨镜转手的事了。但傅言也喝完水之后,将杯子一放,笑了笑:“我猜到了,那卧室里的东西迷惑我,就和艾丝梅拉达特意催眠我一样,是吧?
“它们就是同一个人……不,应该说同一个鬼。
“这位前世的故人,喜欢耍着我玩罢了,这可是你之前说过的话。”
第一百四十九章 ——社畜地狱
梵向一看傅言居然话锋一转去猜测厉鬼了,顿时觉得被噎了一下。
“……行吧。”梵向一靠着椅背,挑眉看他,“还猜到什么了,说说看。”
“也没猜到多少。”傅言道,“就是还进一步猜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鬼,应该都是同一个分化出来的,对吧?它们是‘一’,又成‘多’。”
傅言其实化用了一个古老诗句,然而梵向一显然没对接上这个文学轨道。男人坐在那,不应是否、不动如山,只是道:“然后?”
“然后?然后我要睡觉了。”傅言绕过他,边走边回答,“难道你还指望我说出长篇大论来?能猜出这点已经是我的大胆猜测了,没看我在他们面前都没敢直接说吗?”
梵向一偏头看他:“那你在我面前就敢说?”
傅言扭头和他对视:“你认为我‘无知’的时候还少吗?”傅言伸出两根手指,点点自己的眼睛,又朝梵向一的方向点了点,“就刚刚,你还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的表情。我又何必怕在你面前丢脸?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破比喻。”梵向一点评道,“是你先摆出‘要发表重大结论’的表情,我才洗耳恭听的。结果,就这?我还以为你至少能说出点有意义的感想来。”
“有意义的感想倒是有。”傅言走到浴室门口,靠着门框望向梵向一,“这个世界的BOSS,真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啊。所有的鬼都由TA一个来分化、扮演,一人饰演多角,这哪是‘通灵之战’,这是‘社畜地狱’才对。”
梵向一:“……”
傅言还忍不住感慨:“我的前世把魂魄给TA,别是建立了007之间的友谊吧?比如有时候一起在背后说老板的坏话。”
说到“老板”这个词的时候,傅言甚至特意对了一下梵向一的视线。
梵向一听他越说越夸张,终于忍不住起身,扳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去:“你还是洗你的澡去吧。”
傅言道:“不是你要我说的感想吗?怎么,资本家老板听不下去了?”
“你再说这些,我就换个方式让你说不了话。”
梵向一冷冷抛下这句,在傅言背后“砰”地一声关上浴室门。
***
在这个恐怖游戏世界渡过的第二个晚上,傅言做了一个梦。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高高的位置上,台阶下呼啦啦一大片人。这些人乍一看,好似是一群女子在跳舞,红色衣裙、舞蹈动作似乎都差不多。但仔细看每个女人的脸,才发现她们有老有少,动作有灵活有迟缓,具体的装扮也不尽相同。
随着她们的翩翩起舞,傅言耳边杂糅着音乐声、歌声、呼号声,乱糟糟交织成一大片,在脑海中轰响。这绝算不上什么美妙的乐章,恰恰相反,傅言几乎本能地从里面分辨出了惨叫、凄嚎、如泣如诉。那更像是由各种怨恨的声音,组成的丧命乐曲。
伴随着这种刮人耳膜的“音乐”,台下众妇人的舞蹈动作愈发扭曲。她们有的佝偻着腰起不来,有的一直拖着一只断腿,还有的脖子扭曲得超过了活人的程度。鲜血从她们身上各处涌出来,浸湿了衣裳,在地面上滴成一串、流程一滩。可她们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从未停歇自己的舞步。可她们的动作,与其说是舞步,不如说已经变成了厉鬼乱舞的可怕行为,各种挣扎、抓挠。配上同样令人不适的音乐,傅言看到的早已不是群舞节目,而是重重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