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忽然觉着身边一个热烘烘的人凑了上来,紧紧贴着我躺着。我倒是知道他是谁,无奈实是困倦得厉害,提不起力气推开他,干脆只当没这么个人,直沉入黑甜乡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就觉着浑身发冷,头晕得比昨天还厉害,被山风一吹,竟打了个喷嚏。凭我这样的武功,按说就是在冰窖里待一宿也不该受风寒,莫不是因为作者删文了,我也变成和一般人一样了?我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梳洗的皇帝,却见他依旧神彩熠熠,面色红白,一点病态不见。
既非作者造成的影响,八成就是为了肚子里这个了。这孩子比他哥还要命啊!想当初怀着纵横时也不过是有些虚弱,形容不大好看罢了,也没正式生过什么病……
罢了,赶紧离了此地回……回哪去好呢?
秋岚绪已回了大雪山,龙九又不在身边,眼下……先去找冼冰刃吧,反正他也替我安过不少回胎。带个孩子回家也不是大事,可让娘和弟弟看见我这样大着肚子还要人……的模样,当真是要没脸活着了。
我扶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运轻功无声无息地向山林中纵去。只要出了这片荒山,找个人家打探问题,或是直接去殷实人家拿些财物做路费,再去京中找冼冰刃应也不算麻烦。
才走了没两步,背后便响起一道风声,只听龙笏君叫道:“封疆,你去哪里?”那声音才响起时还远在溪边,到最后一字落地时,却已到了我面前。
到底是攻一,就是不开金手指时,武功也是几乎堪与秋岚绪相比的。我面皮一抽,无奈开口:“陛下,如今作者弃了文,天下自然也安定了,草民当初入宫不过是为了帮陛下挡剧情,如今也该功成身退了。”
他笑容微微,目中神光暴涨,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气势依旧不逊从前,我却已能气平气和与他对视。他目光微转,欺上一步说道:“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现在作者弃了文,你我约定便算圆满——朕这些日子可不是遵守诺言,一指也不曾碰过你?”
倒也是不曾用强。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便见他满面得色,又进了一步。他手臂微动,不知怎地就搭上我手心,与我十指交扣,颇有几分动情地说道:“朕早先商议军务时,已说出了你怀有皇子之事,当时被作者写进文里,如今已是天下皆知。朕倒也不愿强留你,只是你腹中这孩子已成了名正言顺的皇长子,却是不能不留在宫中。”
我早就知道,不必再提醒我!反正现在这书连删都删了,再不会有作者控制;我手上已握了许多门派的龌龊;不久又能将冼冰刃娶进家门……我魔教大兴在即,难道还压不下几句流言!
话虽如此说,但一想起满天下都知道了我能生子,我心中还是一股郁气难平,发泄式地挥掌打断了一株老树。
龙笏君在旁轻叹一声,反掌便向我袭来。这一掌有些出乎我意料,倒退两步方才避过,也不再和他客气,运起魔功逼杀过去。这一场虽无刀剑来往,却也掌气纵横,虽然身上挨了几下,心里却是畅意了许多。我越打战意越盛,这些日子憋在心底的郁气终于散尽,到此处才有了几分快意江湖的洒脱畅快。
这一场战足足自日初打到了日中,直到我二人都是伤痕累累,内力不继,才收手相视一笑,心中竟生起几分知己之感。我枉自认识这许多江湖人物,能与我这样痛快一战的,竟是个皇帝,当真令人感慨。
龙笏君也累得够呛,但似乎比我有精神点,还能抱着肚子抱怨这一架打得太长,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他当皇帝这么多年还未如此饿过。叫他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想吃东西了,只是这荒山野地,能有什么可吃?
他微微一笑,却又牵动伤口,猛地皱眉道:“方才朕起脸时,见那溪水里还有游鱼,反正无事,你随朕去捉些来烤着吃也好。”
我犹豫一阵,有些想趁他不备离开此地。可是那点体力精神方才打架时都耗光了,又觉着烦热难当,还是起身随他到了小溪那里,趴在河边喝了几口水。龙笏君也不顾仪容,抄起水喝了,又脱下外衣跳入河里捉鱼,不一时还真叫他捉了两条上来。
既见了那鱼,我也忍不住想吃一顿。指着皇帝捉鱼,好歹人家有一身武功;但要指着他烤鱼……我还是自己拾柴生火去吧。
反正荒山野林中,枯枝并不算少。我随手捡来一捆堆在溪边不远之处,拿出火刀火石点燃了,便将他捉来的鱼摔死,借了他随身的小刀褪鳞去腮、破开肚腹,在河边洗净,穿在树枝上烧烤。
这鱼倒还鲜嫩,腥气也不算大。虽然连盐都没有,吃起来却有种鲜甜之感,并不难下咽。只是我大约还是有孕之故,吃了几口便觉腥味从喉中泛起,强忍着没吐出来,却也再吃不下去,把剩下的鱼随手插在火边。
龙笏君也放下手中烤鱼,凑到我身边来问道:“你不吃了?烤得挺好的。对了,你是西域人,不惯吃鱼鲜吧?待会儿朕去山上看看有没有獐狍鹿兔之类,大约更合你的味口。”
我摇了摇头,对那些吃惯的野味也不敢抱什么希望,反正不吃也死不了,忍两顿也就过去了。龙笏君“嗯?”了一声,捧起我的脸,正要说什么,脸色又是一变,伸手向下探去:“你身上怎么这么冷?难道是方才受了风?”
我因武功偏于阴寒,身上自来就凉,再加上方才比武时出的汗多了,又叫风一拍,难免寒上加寒。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待运功将寒气排出便好了。我摇了摇头,按住龙笏君的手腕道:“不要紧,只是有些寒气,一会儿便能逼出,还请皇上自便。”
我也的确不大舒服,无心和他客套,就地盘膝打坐,运内力将经脉梳理一遍。梳理到一半儿时,我忽然觉着灵台穴中传入了一股温和醇正的内力,也随着我的内力一起透入经脉,滋养身体。那股内力倒比我的魔功更正大中和,熨得我内腑微微发热,身上也透出些汗来。
我收起内功,抬手抹了抹额上汗水,只觉身上一暖,背后被人整个覆上,龙笏君的声音在我背后黯然响起:“朕与玉岚烟虽然有过许多不快,但朕的确一直想着与他共度终身,哪怕这书完结了……我们总算也是风雨同行。可谁知他的心上人,却是朕后宫第一人。朕这个皇帝做得,真是丢人到了极至!”
的确是,玉岚烟和丽妃那一句话出来,只怕这位皇帝陛下如今名声比我还难听得多了。一个正牌攻混到这地步,也着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的低声越发低沉,仿佛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枉朕这些年精研渣攻技术,自以为渣出了风格、渣出了水平,到头来叫人甩得像个烂西红柿一样。唯一还跟在朕身边的,只有个怀着别人骨肉的男人。”
他又紧了紧双臂,将我圈在怀中,颇带几分恳求之意说道:“你能不能先不离开朕?就等几个月,等朕不像现在这么……这么落魄得叫人笑话?朕现在只要……只要有个能知道朕心的人陪在身边就好……”
哈,我们现在当真是天涯沦落人。一样被读者骂得狗血淋头;一样不知过多久才能压下流言物议;一样栖身荒野,不知前路如何。我背后密密透来温热之感,不由得仰首向后倒了下去,只不去想将来如何,只贪恋此时一点温暖。
他的怀抱更紧了一些,低下头在我耳边说道:“若非你现下有孕,朕真想要你。”
我抬眼看向微微发灰的天色,冷静地点了点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方才与他交手一番,已令我十分亢奋,只是体力不足,无法再战。但若换成交合,那般兴奋之情应也可得到宣泄了。
更何况,不论心情,我身体也确实有需要了。只不过他的技术水平,当真令人……我转过头说道:“陛下的于房中之事,大约不大熟悉。我怕还像前次般受伤,不如由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