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把牧野按倒在床上,布尔托并不打算留下来。
“你……”牧野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来。他抓住了布尔托的手,脸上是急切。布尔托弯身,一手撑在牧野的身旁,一字一句地冷冷地说:“不许再怀疑我。”接着,布尔托拉上被子,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并带着明显的怒火地狠狠地“凌虐”了一遍牧野的唇。
离开牧野红肿得都有了血丝的唇,布尔托把牧野的手塞进被子里,转身离开。打开门时,他背对着惊魂未定的牧野说:“我会解释,但不是现在。”说完,他关门离开,牧野瞪着房门久久无法回神。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心刺(五)
自那天被布尔托吓了一大跳之后,牧野对布尔托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死气沉沉地坐在窗边等死,在配合布尔托所谓的治疗时,他总是忍不住地观察布尔托。因为不管他怎么看,他都看不出来布尔托身上有哪一处和人类有区别。这个世界上有非人类吗?牧野严重怀疑。他相信宇宙中有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但会有另外一种种族吗?布尔托无论是生活的习惯还是说话方式、行为举止都和人类没有任何的差别,观察的越久,牧野越怀疑自己那天经历过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一杯绿色的水递到了面前,牧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仰头,那个人仍然是冷冰冰的,冰冷似乎是这人与生俱来的特质。没有问这绿色的液体是什么东西,牧野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全部喝下。很难喝,像泥浆中加了辣椒又加了点糖。好不容易喝完,牧野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紧接着一杯蜂蜜水又喂到了他的嘴边,牧野几乎是救命般地一口气灌了下去。胃部辣辣的、热热的,麻麻的。他每天都要喝四杯这种绿色的水,还要喝好多乱七八糟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嘴里的味道没那么难受了,牧野还是难过地吐了吐舌头。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牧野的身体瞬间紧绷。咬住嘴,忍下再一次涌上来的剧痛,牧野曲起腿。原本要离开的人听到了牧野的闷哼。他快速把两个空杯子放在一旁,走到牧野身边抱起他,在铺了软垫的地台边坐下,一手熟练地揉上牧野的胃部。
牧野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剧痛带走了,他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揪住布尔托的衣襟。好疼,好疼,他不知道这种疼还要折磨他多久。他的四肢已经全部浮肿了,就是脸颊都有了浮肿的迹象。脑袋被布尔托的手紧紧按在对方宽厚的怀里,牧野很想哀求对方给他止痛药,但仅有的一丁点理智又不停地告诉他这个人不会给。
下巴被温暖的指尖抬了起来,牧野紧咬的唇被一人的舌顶开,无力的他只能任由对方侵入他的唇内,搅动他虚弱不堪的唇舌。在他的胃部揉按的手似乎有某种力量,渐渐的,疼痛离他远去,全身的感官都在被“侵犯”的唇上。头脑眩晕,牧野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难道不觉得此刻的他很难看吗?为什么还吻得下来?
令他快要窒息的舌头退了出去,牧野瘫软在布尔托的怀里。仰着头的他视线模糊中因为那一双迷人的蓝色而心湖波动。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算得上是丑陋了。为什么,这个人每一次都还能吻得下来?蓝色近了,发热的唇又被含住,吻的动作很轻柔,只不过几秒钟后吻就朝着激烈的方向而去。牧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配合,他甚至无法去思考。这个吻似乎和以前的吻都不同,让他的脑袋瞬间成了一团浆糊,只是心底仍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询问:为什么?为什么?
衣服被解开了,身体被放到了地台上,牧野不禁战栗。窗外,雪山、青林、溪水、飞鸟……那么的近,又那么的远。急切的、透着明显压抑的欲望的吻落在他的身上,牧野的双手推拒着布尔托,他不愿意。但究竟是不愿意对方碰他,还是不愿意对方碰“现在”的他,牧野也说不清楚。而就在他以为布尔托仍会和以往一样不顾他的意愿强迫他时,布尔托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么吻着他,摸着他,握着他浮肿的手。吻持续了很久,久到牧野的鼻子都莫名地有些发酸。
敞开的衣服被扣住了,身体重新回到对方的怀里,入目的是他最喜欢的那片风景。抱着他的人握着他的手什么都不说,彷佛只是要这样静静地陪他看风景。牧野闭上眼睛,眼眶热热辣辣的。环着他的手臂稍稍用力,他的身体整个契合在对方的怀里,耳边是一人强烈的心跳声,那么的快、那么的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强暴他,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为什么现在,又如此的温柔,为什么?
眼中的风景越来越模糊,牧野盈满了痛苦疑问的双眸缓缓合上。一人抱起他脚步极轻地离开了客厅,抱着他回到卧室,把他放在床上。揉开牧野眉心的轻愁,在床边守了很久,布尔摸了摸牧野浮肿的脸,轻声离开。不一会儿,布尔托的身影出现在屋外,紧接着消失在崖壁间。
这一觉牧野睡了很久,醒来时很意外布尔托居然在。自从来到这里后,牧野很少会在醒来的时候见到布尔托。他每天睡得早醒得晚,他睡觉的时候布尔托还没上床,他醒来的时候布尔托已经走了。要不是另一个枕头有明显躺过的痕迹,要不是床头每天都会有一身换下来的睡衣,牧野常常会觉得布尔托晚上根本就不是在这里过夜。
牧野醒了,布尔托拿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掀开被子抱起牧野。没有给他穿鞋,布尔托抱着牧野走出卧室。牧野没有问布尔托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不外乎又是到客厅去喝那些奇怪的东西。但出乎他的意料,布尔托抱着他上了四楼。楼梯口,有七八个人站在那里。在布尔托出现后,他们恭敬地向布尔托和牧野行礼,然后转身带路。他们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有两个人开了一扇房门进去了,接着又有两个人开了另一扇房门进去了,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前面走着,其中一个人牧野有点印象,是为他抽过血的那个人。
那人打开一扇门,在布尔托进去后,他跟了进去。屋内有一张宽敞的单人沙发,一个玻璃柜子,还有几台仪器。看到那几台仪器,牧野不由得有些紧张了。察觉到了牧野的不安,布尔托在沙发上坐下搂紧牧野,毫不避讳地当着外人的面在牧野的头顶亲了一口,然后拉起牧野的左手腕,撸起他的睡衣袖子。和上回不同,这一回牧野没有挣扎,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抿紧嘴。
那人朝布尔托点了下头示意,然后在两人的面前半跪下。另一人拿来一个药箱,打开,递给那人准备好的针管。牧野的眼睛被捂住了,很不合时宜的,他有点想笑,难道布尔托以为他会怕抽血吗?牧野想把布尔托的手拉下来,可惜对方却捂紧了。橡皮管缠在了他的手臂上,轻微的刺痛,橡皮管抽开。牧野明显地感觉到血液正顺着针尖流出自己的血管。
针尖拔出去了,眼睛上的手离开,却是按住了他手腕上的针眼。看着那人紧紧压着针眼上的药棉,牧野仰头,却不想会看到一张紧蹙着眉头、严肃至极的脸。对方低头看向他,然后距离凑近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吻。牧野的心窝有瞬间的刺痛,接着他的脑袋被人按在了对方的怀里,好像被抽了血的不是他。无解地吐了口气,牧野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至于他和布尔托会变成怎样,他不知道,很迷茫,很迷茫。
在牧野胳膊上的针眼不再流血后,布尔托抱着他离开,转而去了另一间屋子。这一刻,牧野知道,知道了这一层楼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心情复杂地看向从来不曾对他解释过任何一件事的布尔托,牧野被对方放在了CT床上。先前已经在这边等候的两个人走过来为他绑好带子,做好检查的准备。布尔托没有离开,他站在房间的角落。不知为什么,牧野紧张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眼睛不与自主地朝布尔托的方向看,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请您闭上眼睛。”
那人语气中的尊敬令牧野非常惊讶,接着他就听到有人冷冷地说:“牧,把眼睛闭上。”这声喊在牧野的心湖投入了一颗巨石。那个人,叫他什么?
“牧,闭上眼睛。”
牧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心情却翻腾起伏。那个人,刚刚,叫他什么?那个人几乎从未喊过他的名字,每次都是直接下令,仅有的一次还是被他激怒之后喊了他的全名。而刚刚,那个人叫了他什么?
“牧,放松。”
牧……牧……那个人,叫他“牧”……为什么,他会从这个字里听出一些会令他心酸的感觉?
“牧,放松。”
牧野想放松,可他怎么也放松不下来。有脚步声,牧野睁开了眼睛,看到布尔托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只是治疗前的检查,放松。”
牧野点点头,可是身体却更紧绷了。布尔托温暖的大掌摸了摸牧野的脸,随后弯身含住了他的嘴。屋里的两个人转过身自动避开。在布尔托强势的吻下,牧野想不放松都很难。吻持续了好几分钟,手掌下的身体完全放松了,布尔托这才退开并捂住了牧野的眼睛,让他闭上。
牧野闭上眼睛,全身放松。脚步声离开,克制着睁开眼去看的冲动,牧野在心里数数。1、2、3、4……牧、牧、牧……身体移动,检查开始了。这一刻,牧野突然升起一股他要活下去的欲望。活下去,弄明白这些谜团,弄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检查的时间并不长,似乎脚步刚刚离去就又回来了。睁开眼睛,一双蓝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身上的束缚解开了,他重新回到了那人的怀抱。接下来,布尔托又抱着牧野去做了别的检查。全部做完之后,布尔托把牧野抱回了卧室。让牧野喝下那些奇怪的东西后,布尔托又命令牧野睡觉。在牧野睡着之前,布尔托都一直在他的身边,守着他,摸着他浮肿的手和脸。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时候牧野甚至希望布尔托仍保持以前对他的态度,起码那样的话他不会陷入目前的这种深深的疑惑与矛盾的纠结中。这种纠结甚至进入了他的梦中,让他在梦中都无法摆脱。牧野的视线从风景转到了布尔托的身上,他的眼中时刻都充满着探究与不解。牧野的疑惑布尔托不是不知道,但他不会去解释。从小都不知解释为何物的他在达到唐之后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了。
他现在首要做的是治好牧野的病。等治好了牧野,他会用实际的行动让牧野知道他对他的心,对他的歉意。牧野这段时间的疑惑给了他信心,等今后他把牧野带到族里,自然会有人告诉牧野那一晚,告诉牧野他为什么要强暴他。他相信,在他改变之后,他和牧野会像父母那样幸福,因为牧野是他命定的人,他,同样也会成为牧野心里的唯一。
两人一个沉默,一个疑惑,在这样算得上平静的气氛中,日子一天天过去,牧野浮肿的程度也越来越厉害了。他的脸完全肿了,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胖了一圈。每一次胃痛都几乎要夺走他的生命,但牧野在这样的折磨下选择了相信,相信布尔托对他说的,他不会死。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看到布尔托的那双蓝眼睛时,他就没来由的相信对方可以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