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石小川性子里的那种消极又冒了出来,他觉得有些东西也许真的是命运,比如命运把这个奇怪的小家伙送到他手中,在他喜欢上之后,又毫不留情的夺去,也许他真的如他父母所说,是他命不好,连带着和他有关的人,也被连累了。
然而,他可以认命,也可以放弃有关自己的事,却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受牵连。
在这种念头下,石小川跑出了宿舍,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的和张果说了几句话,让他帮着自己和舒老师请假,用什么理由都可以,理由随便他想,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学校,半路上还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头也不抬,急促地连说了几句“对不起”然后撒腿就往校门外跑。
他决定到灵山上去。
小家伙是从那儿来的,那么,也许到了这座山上,会出现什么奇迹!
他抱着这个念头,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灵山,来到了灵山观。
青松道人还在外地寻找着那神秘的“蛇经”,道观里冷冷清清,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充满着阴冷的气息,没有丝毫烟火气,推开门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吱嘎”声,扑扑的灰尘落下。
石小川走进自己的那间房,把小家伙从盒子里掏出来,放在硬硬的床铺上,小家伙软趴趴的躺在那儿,全身上下微微发着抖,平时老是动来动去的尾巴像滩水一样摆在那儿。
石小川看着它全身痉挛的样子,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更加担心,不管怎么说,比刚才那副完全没反应的样子还是要好点?他不太确定的想。
他把小家伙细小白嫩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那么纤细,他用一根指头轻轻地抚摩着小家伙的额,头发,试图缓解它的不适,小家伙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不自觉地往石小川的手指上靠,好像他的手指确实能带给它安慰似地。
石小川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热热的,终于,一滴眼泪砸落在床上,濡湿了一小块床单。
他抿着嘴,眼睛暗沉无光,嘴里喃喃地说,“别死,别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挂在天上的艳阳慢悠悠地往西落下,夕阳似血,铺满了整个大地,鲜红鲜红的。
石小川摸索了一下,在灶台上熬了一点稀粥,把滚烫的粥吹凉了之后,一点点的喂给小家伙吃,手拿着条湿毛巾不停地擦拭着从它小巧红嫩的嘴边流出的粥。
其实根本没有咽下去多少,最后石小川有些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他坐在门槛上,把小家伙放在右手掌心,左手无意识的摸着小家伙的脸颊,突然,他感到左手食指一阵剧痛,赶紧低下头,一看,小家伙龇着牙,狠狠地咬住他的食指,刺破了他的指头,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头没入小家伙的嘴里。
小家伙松开口,嘴砸吧着,好像在回味着什么香甜的味道似地,头无意识的四周寻找着,小小的嘴不停地吸吮着,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委屈地瘪着嘴。
石小川的指头上有几个小小的浅浅的牙印,慢慢地又一滴鲜血凝成,正要滑落,他看着小家伙的样子,想了想,慢慢地把手指伸过去,那滴血准确地落在小家伙的嘴唇上。
小家伙闭着眼,急切地舔着自己的唇上的血。
石小川把那个受伤的指头放在自己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把痛得抽搐,不停涌出血液的手指塞进小家伙的嘴里,感觉到小家伙轻轻地吮吸,还有轻轻的吞咽的声音。
它正在喝自己的血,这本应该是诡异而可怕的一幕,在荒郊野外的破旧道观里,一个半人半蛇的婴儿正在吸食人血,不管从哪儿角度看,都是恐怖片或者灵异片中才会出现的镜头,然而,石小川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他甚至感到一丝高兴。
如果小家伙需要的话,他可以把自己身上的血给它——只求它能活下来。
每当血快没有了的时候,石小川就接着咬自己一口,指头上伤痕累累,很痛,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紧紧地盯着小家伙,它的脸色倒是比方才的惨白好了些,带着些须红润。
石小川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够强壮,这么持续失血,累积起来,也足以让他觉得头晕恶心,眼前发黑。
他勉强振作精神,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依然在不知不觉间,他不停地陷入短暂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昏迷,而且时间越来越久,终于,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床边。
此时,月光从打开的窗户中倾泻进来,照得整个屋子雾蒙蒙的。
石小川静静地睡在那儿,嘴边带着一丝笑意,而小家伙此时却被一团白色的椭圆形的气体包着,在那些气体中间,红色的东西游来游去,就好像回到了蛋壳里一样。
那团浓得像液状的气体翻滚着,白色的气体与红色的气体纠缠着,就好像在抢占地盘一样争斗着,渐渐地,红色的气体好像有些敌不过那些白色的气体,它不甘心被吞噬,分出了一缕细不可见的红丝从倒在床边的石小川的嘴里偷溜了进去。
它进去之后,一股红色的液体立刻顺着那缕细丝没入那团气体中,红色的气体立刻恢复了精神,又开始与白色的气体游斗。随着它们斗争的继续,石小川的脸色却越发苍白,他皱着眉头,在噩梦中发出无声的呻吟。
那团红色的气体在听到他的呻吟之后,立刻停下了吞噬白色气体的动作,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那缕红色细丝慢慢地从石小川身上收了回来,原本痛苦不堪的石小川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依然紧紧皱着眉头。
第二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连空气中都带着果实的香甜味道。
石小川就是在鸟叫声中醒过来的。
他撑着头,觉得很累,昨晚他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现在觉得有些精疲力竭,他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地,猛地抬起头看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