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渐渐地我感觉好像有风雪飘了过来,越是靠近风也就越是大,而且吹得十分奇怪,有一种妖邪的感觉。我纳闷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前面走冰川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风雪?但是快要出来了反而感觉到风了呢?”
他让我们不要说话,然后凑近我轻声地说:“这不是一般的风雪,这种风雪在我们当地叫做鬼叹息,也就是说当一些必死的人逃出恶鬼的圈套之后,恶鬼就会叹息,损失了这些人的灵魂和血肉,你们别多说话,先走出去再说。”
我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那些冰川。我们一路人就像是来冰川打酱油的,来了又回去,活像是在拍喜剧片,不过作为当事人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哭都还来不及。白翌一直没有说话,他自从让牛角带路之后就一直观察着四周的山形,眉头越皱越深,嘴里不时念叨什么,过问他发现了什么他又不说,其实他一直不说话不要紧,就怕他一开口说不好,那么我们倒霉的事就又来了,果不其然,白翌喊了一声:“不好!这里是一个阵!”
牛角没有听明白,问汉语里阵是什么意思,但他话音还没结束,就听到身后嘎啦一声,我们所有人脑门上都渗出了冷汗,大家连一个屁都不敢放,这个声音,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表达着一件事……还没等我把这件事的词在脑子里念完整,就听到了身后的噼里啪啦的裂冰声,马上就是惊吼。我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六子他们,六子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张着嘴吼出一声:“快……”
但是我还没听完就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一下子落了下去,我连忙拽住自己手里的绳子,幸好我的手套是专用的登山手套,能防止打滑,提高抓力。当掉到一半的时候,我死命地拽着腰上的绳子,整个人面朝下地吊在半当中。冰裂处还在往下掉落许多冰块,差点没有把我砸晕过去。我把抓在腰间的绳子在手里打了一个死结,然后抬头看了看上面,发现冰还在不断的裂开。于是我低头想要看看底下到底有多深,没有想到这下面的情景让我差点翻了白眼。一切发生的如此电光火石,刚刚还在自我调侃,现在看到的东西就已经让我吓得目瞪口呆,我咬着牙齿不让自己松手,而嘴里已经因为害怕而呻吟了出来。
过去,传说地狱中有一狱是谓第八地狱——寒冰地狱。凡犯了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罪的人都会在冰地狱里接受惩罚。过去我对这种东西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现在在我脚下的情形差不多就是那个地狱了,底下竖着一根根臂膀粗细的冰柱,而最上端居然是尖利的像是锥子一样,不用我说……后面的一些人和马匹都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了,他们像是鱼一样插在冰柱上。而我目极之处,居然还有很多这样的冰锥,上面可以看到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包裹着冰粒,应该是尸体,估计已经和冰柱融为一体了。而刚刚掉落下去的人,就没那么安静了,有些没有死透的还在手脚还在抽搐,有的居然还能发出微弱的喊声,有的则拼命想要爬上去,但是身体却穿透了,这种情景我害怕得浑身颤抖。在我下方的那个人艰难地伸出手来想要抓我,而我也因自身的重量正缓慢往下滑,惊恐万分之中我对着上面喊道:“快!拉我上去啊!”
白翌喊道:“别动!别扩大冰裂,我们一点点拖你上来,你自己不要使力!”
看着这样的场景,发狂般的恐怖令我再也控制不了情绪的哭了出来,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这真的不是我无能,而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下面那些人中我认出了有那个阿翔,他的肚子已经被冰锥刺穿了,肠子和一些分辨不清的内脏流了出来,顺着冰锥滑了下去,嘴里还吐着血沫,他抽动着脖子想要往上爬,然后就听到他的肚子和冰摩擦的声音,大量的血顺着柱子流到了冰沟的深处,仿佛这是向地狱深渊的恶鬼献祭一般。我这个时候已经浑身都麻了,没有了知觉,脑子里只有轰隆隆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刺穿,疼已经不是我能够感觉到的了。模糊的感觉到有人把我拖出了冰层,但是谁把我拉上去的,他们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了,随后我感觉有人抽了我几巴掌,疼痛让我恢复了一些知觉,我木讷地抬起头,看着他们说:“太……太惨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的脑子就象罢工了一样完全思考不了东西,只是感觉到我被人夹着拽了起来,然后扔到了马背上。又不知过了多久嘴里被灌下了许多白酒,烈酒呛得我直咳嗽,火辣辣的酒精让我稍微回过了神来,看了看周围,发现我贴在白翌胸膛坐着,而他在给我揉着后背。白翌焦急地喃喃道:“不要紧了,没事了……小安你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但是依然站不起来,只有靠在白翌的胸膛,牛角已经吓得哭了起来,我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我咽了几口口水说:“下面都是冰锥,所有掉下去的人都被刺穿了,而且这个冰锥还不止这一块,好多都是……下面有好多的死人和死牲口。”
我感觉我身体又开始发麻,听到白翌说:“六子,再给我瓶白酒。”然后我又被灌了好几口,直到我舌头都有些大了才停了下来,我咳嗽着摆了摆手说:“可以了,不要再给我喝了。”我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不够只有双手并用的打。抱着我的白翌见我这样,只得拉住我的手不让我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冷静下来。渐渐地酒精起到了作用,我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雪依然在下,四周冷得要命,我浑身极度颤抖,白翌见我这样便又让我喝了好几口白酒,我抽着鼻子擦了擦眼泪看着周围说道:“还有几个人活下来?”
六子说:“差不多都死没了,不过曹阳这小子命大,居然裂到他那里就不裂了,他因为被前面的人拖着所以受了些伤,在那里包扎呢。还有活下来的,除了我们三个,就是曹阳那里的赤脚医生刘涛,还有一个貌似错号叫光头的……他们都有些受伤,所以我们真的非常幸运了。”
牛角哭着说道:“还有我的马啊……我的马啊……完了都完了……你们果然都是……”
六子打断他的话说:“别再说什么神啊,魔啊的了。咱们现在面对现实好不好?现在手头除了我们的一匹马,还有最后曹阳的两匹外就再也没有马了。那些马上面的物资也完了,我们要快一点赶到雪山乡,看看能不能尽力挽回损失,否则连吃的都成问题。”
我又咳嗽了几下,摸了摸脸看着周围,我们的样子实在太凄凉了。一望无际的雪原冰川,怎么也看不到头,只有肆虐的风声和雪沫。其他的就再也看不清楚了,不远处马匹因为惊恐还在呼哧呼哧的喘着,曹阳他们在马匹边上包扎,我无奈地捶了下雪地,搞到最后我们只剩下七个人了。
我叹了一口问道:“我们少了些什么?”
白翌说:“少了食物那些,还有一些药品什么的,最主要的是登山的东西都没了,总之我们必须要再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