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又睁着圆溜溜的双眼拼命暗示昼司,昼司不动声色地将快速扫了一眼夜愿——今天的海风比昨天还要大,空气更加低温潮湿。夜愿的体温总是比他低一点,昨天的他软绵绵地窝在自己怀里,今天像一只弃犬一般躲在墙根,连火光都波及不到。
昼司转过身来,背对夜愿低声说:“做错了事就该自己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他自己会过来交流的,这是教育的一部分。”
米奥几乎是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再看昼司的眼神都变了。
彼处的夜愿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关过“禁闭”了,这事在他十五岁之前比较常发生,现在的他又饿又冷,其实跟小时候被惩罚的时候很像——虽然主人从来不会下令不准他吃饭,但只要惹火主人被罚到底舱后,其他仆人就不会给他送食物,这是主人一直不知道的事。
人一旦饥饿起来,面对的世界似乎就会阴暗很多,他无边无际地想——自己一路一来好像真的除了惹麻烦之外,没有帮上主人一点忙,他想到自己被少年打劫的事,又联想到在登上新世纪号的前一天,自己非但没有尽责任帮助主人好好做准备,反而还缠着他给自己“过生日”。
他又想到,等到事情解决他们回去虚摩提之后,他无非也就是眼看着主人和安娜小姐继续相亲结婚。要是不回去的话,自己又什么钱都赚不来,而且现在连安息也讨厌他了。
懊悔和自我厌弃慢慢占据上风,夜愿忽然突发奇想——金发真的很值钱吗?如果自己还有这样一点用处的话,可以换一点钱给主人、帮助他回到虚摩提吗?
届时自己不再存在与此,那样知道米奥秘密的外人也消失了,这样安息就会放心了吧。
他抬眼看了看火光周围的三人,心想着主人可真厉害,原本和他剑拔弩张的米奥如今也平和地同他坐在一起了,不像自己,总是把事情搞砸。
主人先前明明交待他要去废土雇佣多余的侍卫,自己戳破探月基地假象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呢?那时明明就已经该警觉事态并不单纯了。之前他独自回到日蚀号上时,为什么没有从仆从和罗特夫人口中谈得更多的情报呢?再更早之前,曼德和范修连恩已经无声无息地发展了如此壮大的武装力量,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呢。
以及……为什么在主人还愿意抱抱他的时候,他要推开他,还说“您什么都不懂呢?”
思维到这里忽然停滞了一下,夜愿一时间意识到了一件他此前没有想过的事。
为了确保他的计划雏形能够经受得住进一步的推断,他必须要先验明米奥血液是否的确有非常规的地方,如果没有,计划作废,如果有,再打算下一步的做法。而只有得到了这个信息,他才能在足够的信息基础上做出合理的交易议案,并且了解谈判进退的尺度在哪里。
这是他今天早上的想法。
可是万一——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或不应该是一场谈判、一场交易呢?
他忽然发觉,这整个计划的本质完全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如果不支付“雇佣金”,对方是没有道理提供协作的。
这不但是陌生人之间的相处法则,也是商业伙伴之间的交流方式,甚至连亲人之间也要分清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