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啧啧,世界多美好,何必想不开。

“还……还有一句话。”领队硬着头皮心里划算着事成之后的银两,咬咬牙,目光闪烁不定,硬着头皮在江景昀那几欲吞人的目光下期期艾艾地说着,“安……安平侯,让……让小的带……带一句话。”

众人闻言,略显八卦而又害怕的唏嘘声此起彼伏,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原来是安平侯啊,这位爷又是嫌侯府太宽敞了吗?还敢来惹这位祖宗?

“不听,滚!”江景昀握着鞭子的手有片刻凝滞,连带着眉宇间的冰霜都带着些许迟疑,继而又恢复如初,恍如昙花一现。只不过话语又冷了几分,越过领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领队看着远去的江景昀,又看了看身后一群用那种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兄弟,几番抉择下直接豁出去了,冲着江景昀的背影喊道:“曲子王爷不想听那小的便不吹了,但侯爷让小的带的话还是得说的。”毕竟不说的话拿不了钱,那钱还挺多的。

领队清了清嗓子,把手中的唢呐夹在腰间,挺直那不断哆嗦的腰杆,端着的是一鼓作气、视死如归的气魄:“江景昀!你这个不知羞耻、冷血无情、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小贱人!”

“……”

话音刚落,话里的主人公尚且没有反应,周遭的百姓倒是吓得连忙捂住耳朵,有的来不及捂耳朵的直接闭上眼睛,不断安慰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拉着身边的同伴缓缓往后退去。

江景昀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领队,因着阳光太过刺眼,双眼不适的微眯起来,连带着眼尾的愠色都被阳光给俏皮的撒在空中,肆意欢腾着。

“谢谙?找死?”江景昀顿了顿,声音难辨喜怒。

领队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听清江景昀说什么,忙不迭点头,本想回应,奈何舌头跟打结似的,一个字音也蹦不出来。

“给了多少银子?”江景昀又问。

“五……五十两。”领队不明所以,颤抖地伸出五根手指比划着,又小声补充道,“一个人。”

要不是这样,他才不来,打死也不来。

江景昀沉默不语,就在领队收拾好东西想要悄悄溜走时却觉脚下一紧,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直直趴在江景昀脚边,与他那双描金长靴来了个照面。

“这也是谢谙让你代他向本王行的礼?”江景昀垂眸看着领队,目光在他肩头停留片刻,颇为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嗤笑一声,“若真有心的话,自己来就好,回去问他多要点。”

领队:“…………”

我不敢,安平侯很抠的。

江景昀不欲多留,再次抬脚准备离开时忽觉后背掀起一阵罡风,端着摧枯拉朽之势,连带着的倒映在地上的影子都被撕得粉碎,耳畔只闻得一声如鬼魅般瘆人的凄笑:“王爷别急着走,侯爷还让小的送您上路呢!”

拥挤的人群瞬间如那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惊呼声不断。

相比于明镜司门前的混乱,安平侯府可谓是一片……和谐。

当然,排除某个蠢不拉几的穷酸秀才就更和谐了。

谢谙单手撑着脑袋半倚在贵妃椅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随意搭在一边的长凳上,额间沁着一层薄汗,英俊的脸上写满不耐,啪的一声重重地把手中的茶盏搁在一旁的几案上。

要不是眼前这位是最后一位待在府上的秀才,他早就甩脸了,何必苦苦在这跟对牛弹琴似的说一大通。

“一般吵架不都骂人小贱人的么?”谢谙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继续耐着脾性地说着,“再说了,江景昀本来就是那个……”

谢谙顿住了,剑眉微微上挑,抿了抿唇,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着措辞。

“对!骚得不要脸的小贱蹄子!他江景昀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去年鹿鸣山清剿乱匪,好好的玄虎营落在他手里折损过半,就这样的蠢材还谈什么带兵打仗。明明是他带头冲进去,其他人别炸得跟烟花似的满天飞,可偏偏就他一个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要说他跟那贼寇没关系谁信。”

“明明都进了明镜司还能出来,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谢谙猛地拍掌,唇角一扬,目光亮得吓人,活脱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急着跟人索命一般。

“对对对!就是这样!”恶鬼兴奋地舔了舔嘴角,不停地催促着。

秀才:“……”

秀才拿着笔的手都在发抖,笔尖的墨汁不断抖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出一朵朵形状不一的墨梅,煞是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