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洋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但陈贰还是听的真切:“明日我也有事。”
“那等你忙完了再来,我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川洋道:“干嘛?”
“有事说。”说完便走,没给川洋拒绝的机会。
川洋低首,被陈贰抓过的地方蔓着一片麻潮,缓慢的移动位置向小臂攀沿。川洋摇摇头,驱散这份不适的感觉,拍打了几下手腕,朝反方向走去。
时间过得很慢,在川洋的记忆中,好像爬过了几日,夜里辗转难眠,白日心神不定,失了魂魄,也丢了快乐。他没去赴约,也不敢赴约,他想着,陈贰也不可能那么傻,一天等不到,两天也等不到,再等下去也是无味了,他也会放弃吧。他们应该保持距离,可心里莫名的想念那个身影,以及他的山河。
他不知道什么感觉,却在逐渐成长的时光中,日复一日的接触中,留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烙印。他还是忍不住,在第四天黄昏里,偷偷摸摸的去了,躲在沙堆后面,隐在角落里,瞥了眼站定的身影,在苍岭烈风中有些萧索,在边疆的沙尘里,更加寂寞。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慢慢滑下,他埋着头,垂着眸。
有些黯哑的声音自风中传来:“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见面谈吧。”
川洋一震,迅速抬头,对上他略显沧桑的面容,还有那双能映出星辰的眼睛,略微惊讶:“你......”
陈贰伸手,一把将川洋抱过来,把他的手禁锢在背后,压在自己胸膛,抱得很紧,几乎喘不上气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川洋想要挣脱,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双手被压制,动弹不得,他气恼道:“你放开我,要闷死了。”
“谁让你不见我,就是要闷死你,让你长长记性。”
“你放开我,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陈贰又抱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放开,直视着他:“你之前问我除了报恩之外,还有什么缘由。”
川洋掩饰性的整整头发,躲避着他的眼:“现在我不想问了。”
陈贰将他的脸掰正,不带一丝犹豫,迫使四目相对,在炽热又温柔的注视下,他说:“你是知道我心意的吧。”
川洋脑子顿时一片嗡声,看着陈贰的脸,有些木然:“什么......心意......”他好像知道那个答案,他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一股强烈的矛盾充斥在脑中,混杂纷乱。
陈贰看着他,嘴角浅浅勾上,他逐渐靠近,低附在川洋的耳旁,坦坦荡荡,吹的鬓间的发丝飘扬:“我喜欢你。”
“!”脑子里的混沌终于达到顶潮爆裂开来,在久久的错综交织间逐渐清亮起来,川洋猛的使力推开陈贰,破口大骂:“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贰无谓的摆摆手:“我当然知道。”
“那你怎么敢?”
“敢什么?敢承认?还是敢喜欢你?”陈贰双手抱拳,有些洒脱:“喜欢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有什么不敢?”
川洋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知道梓净和马思桥是怎么死的吗?”
陈贰的面色终于凝重起来:“为爱牺牲,很有勇气,我很佩服。”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
“别人我管不着,我只问你,你还愿意随我踏遍山河无疆,蹉跎岁月风光吗?”
川洋心如擂鼓,他仿佛自己都能听到来自胸膛的震动敲击着耳膜,一下又一下,重重打击着隐藏在肺腑之间的荒唐。
隔了良久,仿佛风都静止了,他听见自己近乎沙哑的声音,重重吐出:“不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家的,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陈贰的脸,他一路跌跌撞撞,逃离纷错不安的局面,他害怕下一刻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拜倒在他的温柔里,溺死在憧憬的美梦中。可梦,终究是梦,他做不到不在乎,他迫于舆论,害怕訾议,他给不了陈贰想要的答案,却躲不过内心的怅惘,矛盾又真实。
川洋把头埋在被子里,龟缩在自己的世界中,昏昏沉沉。母亲急忙跑来掀开川洋的被子,慌张道:“怎么回事?你和陈贰到底是怎么回事?”
川洋惊的瞳孔放大,脸色瞬间退却血色:“阿娘,你这是?你怎么?”
母亲急的带了哭腔:“你快说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