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贰笑出声来:“也是有些道理。”
☆、沧茫
陈贰在川洋的帮助下,疗养好了伤,安顿下来,住在川洋旁边的废弃屋舍,收拾出原本的模样,这一住,便是八年,他俩的关系,也在八年间变得密不可分,牢不可破。
那时年少,川洋总喜欢做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明眸皓齿,在镇子后方的沙地上,策马奔腾,听风从耳旁刮过,扬起沉淀黄沙,在黄昏照映中,总有另一人欣赏他的鲜活与明朗。
彼时的陈贰,不过比川洋大五六岁,却因为跟着军队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川洋从未见过却十分向往的广袤天地。
在落日余晖中,他递给川洋一方整理方正的手帕,看着他接过擦着微末的汗,言笑晏晏:“小川,等寻了机会,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大好河山。”
川洋坐下来,躺在他的身侧,以手为枕,看着霞云飞舞的天空:“去哪?”
他笑笑:“你若想骑马,我们就一路向北,那里有接天的绿野,无穷无际,你可以打马一整天都跑不遍尽头。”
川洋侧过头来斜睨着他:“若我不想骑马呢,我想爬山。”
“那我们就向西,群山掩映,枝叶繁茂,高耸入云,天气晴朗时伸手就可摸上云霞。那边山多,想爬哪座就哪座。”
“嗯~那我想吃东西。”
他笑意漫上浅浅梨涡,笑弯了眼:“那就更容易了,直奔中都,人气聚集,贩卖各种稀罕玩意,佳肴更是数不过来,绝对是你闻所未闻。”
川洋面露疑惑:“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走过一些,剩下的等着和你走。”
川洋噘了嘴:“如果是报恩,大可不必,我也正好是路过,顺手将你救下,其实也是嫌你挡路,真没多大的善心,你到不用这样寻机会报答我。”
“恩是要报的,有恩必报是我做人的准则,但也不是唯一的缘由。”
“那还有什么原因?”
他也躺下来,接肩而席,看着彩霞:“以后你就知道了。”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好长,模糊了边影,融在一起,他们躺在萧瑟苍茫的土剁上,享受着即将落幕的白昼,徜徉着并非温柔的烈风。
川洋回到家中,母亲早早将热腾腾的白粥端上桌,分发完筷箸,便坐下来问道:“你和陈贰是什么关系?”
川洋一头雾水:“我俩能有什么关系?”
母亲有些严肃道:“那你们最近也注意点,最好不要见面了。我刚刚听说河坝住着的梓净和马思桥搞在一起了,你知道的伐,就以前和你一起爬树摔下来的那个梓净,他喜欢上马大叔家的小孩,他俩还承认了,呸,忒恶心了。他俩明天在祭祀台受火刑,你想想,年纪轻轻做出这等荒唐事,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川洋有些无措,指尖发白,心下跟着慌乱,他放下筷子,小声道:“为何要......火刑?”
母亲轻轻点了点木桌:“那自然是驱邪了,否则怎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定是妖魔附体。所以让你离隔壁陈老幺远些,虽然你俩关系够铁,也认识这些年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可万一有人脑袋生疮以为你俩也是那什么,到时就是黄泥巴掉□□,洗都洗不干净了,你听懂了伐。”
川洋埋下头,垂着眼眸,重新拿上筷子,扒拉几口饭,小声应道:“知道了。”
祭祀台的火燃了一天一夜,早就烧焦的两具尸体曝在阳光下,被风吹成了渣沫,匍伏压抑在川洋的心上。
从那天起,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陈贰了,每当他来找他,他都寻个由头避而不见。就算是路上遇见,陈贰抓住他的手腕,特别紧,特别深,他直视川洋的眼睛,问道:“你怎么了?”
川洋不敢看他,低着眸,甩开手上的桎梏:“没什么。”
陈贰面色不佳:“如果没什么,今晚跟我去老地方骑马。”
川洋嗫嚅:“还是不要了吧。”
“为何?”
“我今日身体不适。”
陈贰并不退步,稍稍提高了音量:“那就明日!”